騾車進院子,周圓和程武跳下車,柳桑見周圓一臉笑呵呵的,忘記了煩憂不禁上前問道,“有啥好訊息?”
周圓道,“大好訊息啊,今年咱們要是弄的好,說不定都能頓頓白米飯了。”
周圓早上出門都板著臉,這會兒那笑聲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般,臉上哪還有什麼愁容?
幾人趕著騾車回家的動靜太大,外加上田有才一直盯著周家的,所以這會兒也聽的分明。
“看,周家又找到發財的路子了,我就說把幸哥兒嫁過去保證吃香的喝辣的。”田有才兩眼冒光,高聳的顴骨像是偷油的老鼠一般令人厭惡。
孫傲梅頭發被扯的亂糟糟的,補丁袖口也撕破了口子,嘴角還有些血跡。一旁田幸低低啜泣,露出的手臂青一塊紫一塊的。
田有才道,“臭婆娘,滾去女婿家看看他家豆腐賣完沒,沒有豆腐就從他家割一塊臘肉過來。要娶老子哥兒是要點本錢的,我肯定不會輕易把幸哥兒嫁過去。”
孫傲梅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神逐漸狠亮,“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丟不起那個臉!老孃伺候你一輩子了,從小就在你家幹童養媳,一把屎一把尿拖拉大的孩子現在吃我骨頭喝我血,我受夠了!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去。”
眼見兩人又要打鬧起來,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田幸,忽的起身直直朝門柱子上撞去。
正打成一團的兩人立馬拉住田幸,孫傲梅嚎啕大哭她倆娘命苦。田有才一巴掌扇在田幸臉上罵他是賠錢貨,還踢孫傲梅歹毒婦人讓他老田家斷了根,說孫傲梅生不出兒子,今後田幸生的兒子頭一個要姓田。
要是周家不答應,他就天天去周家鬧,去其他村子說周青山欺負他家哥兒還死不承認,看他家周青山最後能不能成親。
田有才氣勢洶洶的沖出院子跑到了周家。他一進院子見和周家交好的幾家人都在,勢頭一下子就矮了一截,不說那算計貪婪的嘴臉,就連肩膀脖子都縮了下來。
但想起他家幸哥兒沒了名聲,今後這院子都是他家的,他哼了聲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田有才揹著手走近,看著周圓,上下刻薄的嘴皮子一碰,笑嘻嘻道,“親家,又發財了啊,好事將近,咱家幸哥兒沒油水,來你家拿點東西補補。今後也好給你家生個大胖小子。”
周圓捏著拳頭站著沒動,他身邊的章有銀一把笑呵呵的摟著周圓肩膀連拍兩下,“難怪說周兄弟今天面色帶喜,還特意買了兩壇子燒酒,一壇可得四十文,原來是招待親家啊。”
田有才一聽兩眼放光,臉上薄薄的枯皮都在抖動著驚喜的褶子,他忙道,“那感情好啊,還有酒!”
周圓嘴角扯了一抹難堪的笑,去灶屋把一直捨不得喝,留著待客的兩壇子酒全抱了出來。
田有才有了酒,歡歡喜喜笑呵呵的抱著走了。
嘴裡還唸叨著,早知道這門親家這麼爽快,還去別的村子尋摸狗屁。
程武見人就這麼抱著酒壇子走了,滿臉肉疼,恨不得搶回來,“就這麼給了?真和這種人做親家啊,我老程都知道被纏上了不死不休啊。這下好了,今後賺的好處都要帶田家一份了。老周今後一挑擔子養兩個家喲。”
章有銀朝他腦袋就是一巴掌,“胡咧咧什麼。”
周圓眉頭緊鎖,聽著隔壁田有才哼著小曲指使孫傲梅燒下酒菜;田有才一口一個好大姐,說剛剛在氣頭上不能怪他,今後肯定帶她過上好日子享清福。
田有才有酒喝,高興了。還沒喝就醉醺醺的擺以前的往事,說什麼孫傲梅小時候天天把他背在背上幹活,偷人家李子給他吃,冬天還怕冷著,先自己把被窩暖著再抱著他睡覺。
在田有才唸叨聲中,田家鍋灶有了動靜,煙囪冒煙生了火。
虎仔娘低聲道,“田家以前在我們那兒算好日子的,家裡幾十畝地,還有牛,家裡幾代單傳,對田有才更是像寶貝似的,從小就買了個丫頭做童養媳,孫傲梅就大田有才三歲,聽說像是帶小祖宗一樣把田有才帶大,按道理講兩人關系應該親厚,但田有才就嫌棄孫傲梅像個老媽子天天管兒子一樣管他,十三四歲就跑出去逛窯子,還沒正式親成親就玩壞了。”
李瑜道,“沒想到孫傲梅命這麼苦,這輩子圖啥。”
但這問題又很好回答。
她那性子總不能圖田有才幡然醒悟。
當孃的能圖啥,不過是圖她家田幸能有個好歸處。
之前被吳啟河欺負不給工錢,她還賠笑去幹,真是心酸又無奈。
這會兒,隔壁動靜又鬧起來了。田有才因為嫌棄做飯慢開始謾罵孫傲梅了。
周圓低聲對章有銀道,“那孫傲梅能懂那酒的意思嗎?”
章有銀站的筆直,頂著青天白日道,“什麼什麼意思?”
周圓見他這會兒又裝傻充愣,但還是對章有銀的法子抱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