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水捂著腦門嘟囔道,“我的腦子要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章崢道,“比如怎麼更好的奴役我。”
三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衙門後街。衙署旁搭了個草棚,裡面關了十幾頭牛,一排的黃牛,一排的大牛水。那些牛乍眼一看,高矮胖瘦層次分明,皮毛亮滑程度都看得清。
三人還沒進草棚呢,一旁的差吏就朝他們招手,“來買牛的嗎?”
那眼睛無不熱情,無不期待。
就好像……菜市場等了老半天賣不出去菜的菜農一般。
衙門的差吏什麼時候這般親民了?
差吏見三人防備著並不信任他,但好歹也進了草棚子,見人進了草棚子差吏臉就垮了下來,反正能不能成,後面就看牛倌的了。
這裡天氣又熱雖然天天清掃,但還是牛屎臭烘烘,差吏被新縣令安排在這兒,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如今這新縣令來了,愣頭青一個,一股腦全砍了他們的外快油水,安排的活兒又重,衙門裡很多衙役都要鬧罷工。這差吏家裡困難,只能老老實實受窩囊氣。
而與差吏的怨氣不同,另一邊的章家父子三人聽著牛倌的話,眼睛都亮得不行。
原來這位新縣令剛到任兩三月,就覺得本地農耕太過落後窮困,牛市被牛販子囤價把控,導致耕牛價格奇高莊稼戶買不起,種田效率低出息少,所以先從牛市開始搞改革。
新縣令強硬要之前的牛販子把牛以正常市價賣給衙門,今後也不允許私自販牛。牛販子聽到訊息連夜把牛藏進山裡或者拉到其他鎮子上賣,縣令來要牛就象徵的交了那麼一兩頭,說實在是物以稀為貴。
於是縣令又自己掏錢從其他府城購買了十幾頭牛拉回縣裡,做起了官營牛市。
只要把價格打出去,今後老百姓知道哪裡便宜自然往哪裡跑。
但是縣令太高估華水縣莊稼戶了,就是低價利息讓賒欠購買牛都沒村民來買。
不說賦稅壓在頭上莊稼漢有什麼餘糧,再遭遇老天爺不賞臉,全家都要餓肚子,一旦欠賬一年賒欠一年永遠都還不清了。
就是有餘糧的也不會欠,在村民看來賒欠兩三年的利息都可以娶個媳婦兒了,完全是賠本的買賣。
更有的老百姓覺得衙門不安好心,放印子錢,坐著就可以收錢。
所以十幾頭牛一頭都沒賣出去。
“大人愁啊,這不,這大熱天的都自己下鄉摸情況去了。”
“而且,咱們這明碼標價完全不坑人,要是坑了人,你可以來衙門複議的。”牛倌好不容易遇見來買牛的,身上也揹著指標呢,說的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說完,深深嚥了下期盼的口水,額頭的熱汗是來不及擦了。
章小水確實見這牛棚裡都撲的幹草,水槽都是幹淨的清水,牛糞便都是清理的幹淨。也不知道這割草清理的活都落在了誰頭上……章小水連忙把這可惜的念頭驅趕走,當即美滋滋的挑牛。
這些牛都掛牌子分了等級,明碼標價。
“你們是不知道,之前一頭兩歲的仔牛就被那黑市炒到了八兩,但是!在咱們這裡,不說八兩,也不說六兩,都是一個縣的老鄉就是親情價三兩三!”牛倌呲著大白牙熱情搓手道。
章有銀笑道,“四歲的犍牛價格怎麼賣的,兩歲的還是牛崽只能幹輕省的活。”
“你看這一批都是犍牛都是四歲的,價格都在四兩四百文,你們運氣好,我從這裡面給你挑最好的!看牛知道怎麼看吧,就看牙齒皮毛腳趾……”
牛倌說著,一一給章家父子看。
牛倌說道最後,見章家父子都沒反應,口幹舌燥的嘴巴頓了下,最後又重新笑道,“不買也沒關系,你們出去的時候去差吏那給俺一個好評吧。不會寫字也沒關系,畫個圈圈或者笑臉。縣令大人說要去除什麼整頓什麼什麼,總之要俺們態度好。”
章家父子都感受到了這生意的難做。
各有各的難啊。
最買了一頭四歲四兩四的一等犍牛。
臨了要拿牛的牌號去主簿那裡登記入冊時,牛倌小心翼翼問道,“你們帶戶籍了嗎?”
這一問章小水和章有銀還真搖頭。
以前沒聽說買牛要戶籍,且這牛成了官營也是今天才聽說的。
章小水道,“那我們明天再來吧,再跑一趟就是了。”
麻煩雖是麻煩,但也只能這樣了。
章崢道,“你怎麼不問我帶沒帶?”
章小水驚喜地看向章崢,“你這都帶了?這麼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