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溪緊張了,心裡還恨恨的,他可是聽見他爹說的,說大黃村的人嫉妒他們能種姜賣錢,眼紅他家能做豆腐賣錢。還有小道訊息說縣令大人要推廣生薑和豆腐做法。
周小溪和他爹都只當做痴人做夢,官府怎麼可能幹這種事情。
也沒見以前衙門看哪家生意好,逼著人把方子交出來大家一起賺錢啊,這種事簡直就是荒唐,說了誰都不會信的。總不能官府出面“劫富濟貧”
土匪作風吧。更何況,他們哪裡富裕了?
周小溪見李瑜沒反對,想說話又怕縣令,只朝一旁虎仔使眼色。
虎仔開始一直拿著掃帚打雞圈裡的雞玩,如今呆呆的沒動,還沒從這人是縣令大人的震驚回神。但他一聽打姜主意就急眼了,“瑜叔不行啊,這樣大家都種了,咱們還怎麼發財。縣令大人說是為老百姓好,可咱們本就沒過好日子,沒必要架著咱們同意吧。咱都還沒挾恩圖報,他反而來大義綁了咱 。”
虎仔話剛說完,就被章小水喊一邊去。
虎仔吃飯後有些暈暈的,他高高舉起掃帚明志,“別拉我!咱不畏強權不做貪生怕死之輩!”
……
崔大郎看了一週,哪裡是強權?
他幹啥了,就是貪官強權了。
他記得這胖憨小子,眉眼憨頭憨腦的缺心眼,實則一肚子小算計小心眼。他多夾了兩塊雞肉都盯著看他,那眼神好像在說“飯後記得給錢,別想白吃”。
崔大郎不與村裡小傻子一般計較。
崔大郎其實也聽出了李瑜的畫外音,他道,“這事情肯定不會取一民養萬民,不會虧待章家,有什麼要求盡管提。你們家之前說只兩畝地,我可以做主分田。”
石墩道,“有田有什麼用,種田能有種姜賺錢嗎,有錢我們可以自己買田,要是把種姜方法推出去,我們賺錢的主要路子就沒了。種個十幾畝地到頭來比姜辛苦,還沒姜賺的多。”
石墩反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外加上,這縣令在飯桌上還沒搞贏他。
他還從縣令筷子底下搶先一步夾了雞腿,石墩記著呢,完全不覺得這縣令有什麼官威。
而崔大郎確實沒什麼官威架子,因為他自小就不需要這個充門面,出身世家大族,官威這東西就像是暴發富急於唬人的,崔大郎不需要。
崔大郎看著這個彪壯的小子,濃黑橫斜粗眉,下顎短圓,額頭骨突出,一身霸王做派。可就在李瑜看來時,不情不願閉嘴,乖得很。
崔大郎繼續道,“全國一共十五道,劍南道下屬四十州,其一的益州下有十個縣,華水縣是最窮最偏的,華水縣下五個鎮三十六個村,其中山狗村最小最窮,如今不過十二戶。”
“據我瞭解,如今劍南道會種植生薑起規模的,只兩個州,益州的生薑都是商隊從外地拉的。所以即使華水縣的農戶都種植生薑,那價格也不愁賣。商隊我會統一組建,統一外銷。”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瑜也看出了崔大郎的執著。
就算這次不找他家也會找縣裡其他會種姜的,找他家只是聽他家目前最會種姜。但是今後誰能保證?即使他不同意,也不能阻止一個縣令想要在華水縣推廣的決心。
而且還是崔氏。
即使李瑜不是科舉當官的書生不要背士族志,他也知道清河崔氏是“五姓七家”之一。
一個物種的傳播是歷史軌跡。
還不如順勢而為,爭取一些好處。
李瑜道,“縣令大人仁德,且我們能紮根山狗村也是受華水縣這一方水土恩澤,如今能回饋這片土地,自然是全了我內心因果。”
崔大郎見李瑜同意了,他道,“給你家分二十畝地,如何?”
二十畝,如今就算最低一畝中等田五兩,那也得一百兩了!
瞬間就達到耕者有其田了。
這二十畝要都是種姜,那可不得賺一大筆。
但朝廷是有規定的,永業田只準種稻穀小麥,旱地種雜糧也有規定比例,不能全拿來種菜賣。桑麻每戶一般都是四五畝地。像章家這樣兩畝水田全拿來種姜,朝廷是不允許的,對糧食種植規模都有最低限定。
但華水縣偏僻,沒人管。
就是這新朝新政策的宣導那也是囫圇來的,只隨便在城門貼個告示就了事。佈告還寫的引經據典文縐縐的不是大白話,就是勉強識字的村裡人也看不懂。識字的多是官宦商賈之家,他們能看懂,但是跟他們沒關系。
所以老百姓幾乎沒人知道這點。
就連經常進城的周圓都不知道城門口又換了佈告,誰沒事關心這些,要真是賦稅大事,自然有村長敲鑼打鼓的宣導。
崔大郎知道,但顯然只想抓民生重點。
李瑜道,“我家能分二十畝那是大喜事,一定竭盡全力。只不過,這村子裡會種姜的不止我一家,其他人家都會,我教出姜種方法,勢必會讓他們幾家受影響,他們的願望也很簡單,就是能靠山吃山,自己男丁能和其他村子的男丁一樣,分得口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