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準在後面和章崢玩,不然我在前面坐不住也想玩。”
章崢斜了眼周小溪,餘光見章小水點頭了。
章崢:……
“誰稀罕和你們小哥兒玩。”
就這樣換了人,章小水一直覺得旁邊站的不是章崢,而是一把鐵棍子,一動不動還有點冷。
後面一直安靜,誰都不看誰,車軲轆嘎吱嘎吱的,經過幾個村子後,天邊開始泛白山頭起了紅日;安靜的村落開始雞叫犬吠,偶爾有零星早起的村民扛著鋤頭趁日頭不大出門做工了。
孩子們都不約而同望著晨間土路盡頭的日出,晨曦透過薄霧帶著點溫熱落在章小水的臉龐上,臉頰的細絨毛、長睫毛上都淺淺鍍了層金光。
濕霧拂面章小水愜意道,“真好看吶。”
章崢看了他一眼,“嗯,是好看。”
看完心裡很寧靜又滿是力量的好看。
周小溪看了眼太陽,覺得沒那麼神奇吧,而周圓和章有銀見多了,這會兒只相互說著話。
周圓道,“野芹菜放蘇紫那裡肯定好賣的,她那兒最近生意很不錯,我看她一個人都要忙不過來了。”
周圓經常給章家往蘇紫面攤送小料,和蘇紫漸漸也熟悉上來了。
知道蘇紫的身世後,還挺佩服這姑娘一副樂觀溫和的性子。
蘇紫她娘早逝,她十二歲正是說親的年紀時,她爹進山砍柴摔個半死癱在床上。
為了換藥錢,她大哥答應了媒婆,拿她換了二十兩銀子去給一家鎮上的半百老鄉紳沖喜。做小妾。
那二十兩銀子買多少藥蘇紫不知道,可她幾個月後得知,她那一直湊不到彩禮不能成婚的大哥成親了。
大宅子規矩多,她不能出門,只能在後宅伺候病秧子男人。
病秧子老男人又癱又啞一身尿騷味,不能說話,比她爹年紀還大。蘇紫年紀小最開始也端屎端尿努力伺候他,但後面發現家裡管事的是當家主母,男人的正妻。
於是蘇紫開始笨拙又當救命繩子一般的接近正妻,她變著法子討她開心,學會了湯面餃子手藝,拿捏了正妻的口味。
後面在她十五歲時,男人死了,那正妻見她聰明伶俐,又和她女兒一般年紀,不忍耗著她在後宅,就放她自由身。
重得自由的蘇紫帶著那正妻給的銀子來城裡租房子開攤子,記著那大姐的話,不要再回她老家,也不要和老家的人再有牽扯。
可她大哥自己找上門了,說家裡困苦吃糠咽菜,老爹還癱瘓在床上要被活活餓死了,各種哭窮。又說家裡又添了嘴,實在困難。她哥之前已經生了四個女兒,只是活下來的只一個,最近又新添了個兒子。
總之就是蘇紫現在手頭生意好了,總不能看著家人受苦受難自己享福吧。
父母和大哥一條心把自己賣了還不算數,這會兒還又來找她。
可蘇紫是個很善良的人,她厭惡血緣又掙脫不掉,孝義之下,更做不到對她爹見死不救。
於是每月給三百文,給了幾年錢後,發現她哥越發得寸進尺,以為她賺錢很輕松似的,開始嫌棄少了。
有的時候甚至偷偷進她屋子翻錢,把她買麵粉的本錢都偷了去。
蘇紫便不給錢了,他哥氣急敗壞當街罵她不孝,砸了她招牌,要不是程武時不時看著,她那生意絕對做不了。
朝外嫁女要錢,她要是去村裡老家說,她大哥也覺得丟臉無光,所以也接受了蘇紫的提議——讓大嫂去做奶孃。
她那位大嫂也是受苦的老實可憐人,蘇紫想幫一把她,這樣她大哥也不會纏著她了。
恰好她知道周府剛得了千金,就需要一位奶孃,求了吳嬸子,也順利進了。
所以,這段時間,蘇紫這邊倒是相安無事,生意還挺順利的。
有程武鎮場子,也有吳嬸子熱心幫忙給她大嫂找了份活。
這麂子直接送周家,吳嬸子肯定樂意幫忙的。
周圓問道,“這麂子打算是先拿去酒樓問還是去周府問問。”
章有銀道,“小瑜的意思是就自己賣,要是有什麼東西都拿去周府賣,怕吳嬸子被人在背後嚼舌根子,怕別人給她潑髒水說什麼從中掐油水之類的。就是那個倒夜香的差事,雖然吳嬸子牽線,後面都是大房那邊的管事對接銀錢的,我還是聽周府看門的小廝說有人背後說吳嬸子了。”
周圓道,“倒夜香在那些主子眼裡是個腌臢低賤活兒,壓根不會在意這些,再說賬本支出肯定經過大房夫人的,且吳嬸子也得臉,主人家也壓根不會把這小時候放心上。倒夜香對咱們這些人是個肥差,對周府裡其他下人家裡也是肥差,總有人眼紅的。”
周圓本身是大戶人家的家奴,章有銀覺得他了解,說的話也挺信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