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笑著收攏好地契，小心塞入信封裡，大家又開始吃吃喝喝，說著閑話。

無外乎都是羨慕章家能有這麼些地的，當然也有恭喜吳啟河的，不管真心還是場面，都祝他在衙門幹的紅火順利。

等大人們話說的差不多了，日頭也西斜紅通通的掛山尖兒了。

斜陽透過櫸樹投地上一片紅霞，鳥兒飛，秋蟬嗡，田野裡割掉的稻穀露出整齊的茬兒，草垛樹紮的高高的。

一旁少年那桌，竟然拼起了酒。

從院子裡往田裡的草樹爬，誰最後爬上草樹便要罰喝酒。

這六七歲孩子玩的把戲，平時他們都是不屑的。但這會兒腦子都不清醒了。

他們這桌上的是苞谷酒，不那麼烈，但是小子們很少喝酒，這會兒喝那麼多，幾個人都上了臉，紅撲撲的。在紅霞中一個個像是上了濃胭脂，眼神各個迷離，都喝多了。

既然要比賽，那就有勝負。

章小水當仁不讓要拿第一的。

在周小溪還在猶豫要不要參加時，章小水已經率先沖出了院子，身後小月牙和虎二郎哇哇的拍手叫好，隨後石墩虎仔章崢也跑了出去。

這草樹是吳啟河家的，堆碼草樹也講究技巧，平時也不給孩子爬上爬下玩，而他們幾個也平時都挺乖的，但這會兒是真的都瘋了。

半大少年使不完的牛勁兒，腦子喝懵了沒了心志約束，孩童心性上來非要玩。趙麗花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面上還得笑著說小水真厲害，竟然第一個跑到草樹。

章小水一跑到草樹下就開始揪著一束稻草開始爬了，稻草很毛糙刺撓人面板，他來吳家吃飯前從地裡回家洗澡換了身衣服，上身斜襟嫩綠細布，袖口沒收束，略寬，一爬就袖子往手臂上墜，露出白皙的小臂，手臂被稻草刺的發紅發癢，這會兒醉意上頭也不在乎，手腳並用的往上爬。

他下身穿的是藕粉裙褲，裙子百褶福瞧著很寬大，這套是周小溪做的，周小溪今天也這樣穿的同款。只是一個柔靜的站在田埂蹙眉擔憂，一個活潑的像下山搶了件衣服披在身上的猴子。

周小溪道，“你小心點啊，別管他們了，你爬啊，不要看他們了。”

章小水原本爬草樹半路上就感受到一陣劇烈的搖晃，扭頭就見石墩和虎仔酷酷的爬樹，小子都長手長腳，且他們還劣根性，爬不好好爬，兩個人頂著紅臉，非得把章小水晃下草垛不可。

章小水罵道，“卑鄙小人！”

石墩道，“你管我，有本事你爬第一。”

章小水氣呼呼扭頭四顧，只見石墩和虎仔都爬在他一左一右，“我哥呢。”

這時候田埂上傳來大人看熱鬧的哎呦一聲，草垛上三人齊齊尋聲看去，只見章崢腳步打直了，木頭似的直直栽倒在草垛下。

“哈哈哈，小崢這麼喝不得酒啊。”虎平頭道。

“沒看出來，竟然比小水還不能喝。”許桂香道。

周圓道，“哎呦，這話可不能說，咱們山狗村要出酒神了。”

可不，小時候因為章有銀說章崢水下閉氣沒章小水有天賦，這小子硬是幾年如一日的去山潭裡練。一直練到了閉氣時長第一。

他不說，但拼命做。

從小就是個狠的。

草樹上掛著的三人看見章崢摔得個四腳朝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章小水邊笑邊爬，只覺得少了一個勁敵有些得意忘形，手有些脫力，而叫踩著草垛也滑不溜秋的。

他手心也抓出熱汗了，稻草杆兒外抓了一把衣殼，稻草外衣剝落手抓稻杆更滑溜了，他連抓幾下腳底也不穩，眼見就要掉下去了。

草垛也就一丈多高，掉下去不礙事。

可如今是後背落空腳下失重，有點懸崖掛壁的感覺了，一旁大人都哎呦哎喲的出聲，周小溪急地蹦躂，章有銀朝田裡跑去。

不過他沒跑幾步，就見躺在草垛樹下醉醺醺的章崢，在地上拱了幾下，拱到了章小水的下方，溫吞吞的翻了個面。

就見章崢剛翻身躺好，章小水手臂就抓滑溜，手臂和腰都酸不能支撐重心，就這樣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