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了契約按了紅手印,租到來年開春三月,一次付了一兩八百文。
屋主是個做媒的中年婦人,她和章小水對視一眼,兩人眼裡都流露出熱情。
把章小水誇了一通後問道,“結親了嗎?小水。”
章小水很驕傲道,“定了,明年冬月十一就成親。”
“他很厲害很能賺錢,身材還好臉也好,脾氣也很可愛。”
章有銀一臉吃驚的看著炫耀玩具似的兒子,不是,你怎麼知道章崢身材好,你們到哪一步了?!
媒婆倒是瞧著笑,頭一次見說起婚事不害羞臉紅的小哥兒。
章小水把背簍裡的芫荽給媒婆看,“黃嬸嬸,你見多識廣人緣又好,知道有人喜歡吃這個嗎?”
“這菜叫芫荽吧,哎喲,能吃起這個菜的,那都是家底厚實,能吃的起肉的。尋常老百姓哪捨得花錢買這個。”
章小水知道了,他道,“明年這個菜一定會家家戶戶都吃得起的。”
畢竟種植沒要求門檻,而他一定會找到喜歡他的人群,這東西只要一風靡,那老百姓都會跟風種,價格自然便宜下來,人人吃得起。
章有銀見章小水執著要把芫荽賣出去,便也陪著他一家一戶的敲門問。看著章小水大大方方詢問,臉上掛著明媚燦爛的笑意,章有銀這個老父親心態發作了,一時間百感交集,想他家李瑜了。
很顯然碰壁居多,章小水也沒放棄,反而叫章有銀先幹自己要買的東西,比如鍋碗瓢盆、還有各種油鹽醬醋米等。花椒辣椒八角桂皮這種山料家裡都有,暫時不需要買。還有做卷餅用的小料菜,家裡地裡也有,只需要買昆布、雞蛋、肉類。
章有銀見章小水自己主意強,便也點頭,不過他道,“咱們先去周府,接奶奶過臘八。”
雖然還有一個多月,但是接人過節要提前,外加吳嬸子在周府做工,非年節不能輕易請假,遇上年節忙的也難請假。
這麼些年,只在章家過一次。
但是這次搬新屋子了,怎麼都要把人接去看看的。
兩人來到周府後門,章有銀聽章小水上次說吳嬸子在周府過的不好,這次便特意給看門的小廝周福塞了銅錢,打聽一二。
周府下人嘴巴嚴,但是章家和周福也好幾年交情了,這會兒又塞錢,情理都過不去,便說了實情。
簡單來說,花無百日紅,吳嬸子不得臉失寵了。她以前“得勢”的時候性子耿直得罪不少人,如今在府裡被欺負的很。
原本是周老爺的廚子,但前兩年周老爺去世了,今年大房太太因為乳孃一事鬧了心。她的月錢被找各種由頭,一降再降,原本一兩銀子降到如今三百文了。
就是想把人逼走。
又不是家生奴僕周府不會給她養老。
周福道,“吳嬸子自己也好強,不打算待在這裡了,已經遞了辭工話頭。”
真到了辭工這關頭,大房太太反而約束下面丫頭了,要給吳嬸子一個體體面面的送別,也算是全了一段主僕情誼。
畢竟彼此是相互真心關照過的,這會兒體面也是做給剩下的人看著,博得一個美名。
周福正和章有銀父子說著話,就聽拐角處傳來擠兌的丫頭聲音。
“你這死婆子終於走了,以前還死皮賴臉留在府裡,以為太太給你幾分薄面,就真作威作福把自己當主子了。看不清形勢的老東西,早早滾蛋。”
“對,這府裡人最煩你這類倚老賣老的,自以為給周老爺做過幾次飯,到處指手畫腳端架子。”
吳嬸子神色暗淡,比起她們的譏諷奚落,出府後的落腳未來才令她彷徨。她習慣了熱鬧,害怕一個人。這會提醒她,這世上家人都死絕了,就她一個人茍活著。
“現在孤家寡人一個,這個冬天凍死都沒人給你收屍。”
兩個丫鬟一唱一和兇的很。
章小水那脾氣也是一點就炸的,年少氣足血沖,直接沖拐角跑去,氣洶洶道:
“你們命是多苦才把嘴巴毒的這麼刻薄,羨慕我奶奶來去自由身,你們這些賣身為奴的,我那嘴巴稍稍說幾句真話,都怕你們半夜睡不著。”
猛地沖來一個陌生小哥兒,猛地劈頭蓋臉一頓罵,兩丫鬟都懵了。
一個眼皮一斜兇道,“哪裡來的山野小哥兒到處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