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正一看到吳啟河來,嘴裡的煙袋取下,隔著鼻孔撥出的白煙道,“喲,大忙人來了。”
聽話聽音,吳啟河剛鬆懈的心立馬緊繃,忙彎腰賠罪,“幹爹可別說笑我了,沒您指點我可不是無頭蒼蠅瞎忙活。”說完,他將手裡拎著的十個雞蛋微微上提了下,“幾個雞蛋,給耀祖補補身子。”
裡正眯著眼嗯了聲,“來幹嘛了。”
吳啟河知道裡正肯定收到風聲了,這會兒越是小心翼翼賠笑又愁苦嘆氣道,“我這剛當上村長,一心想做出成績可不能給幹爹丟臉,但是兒子愚蠢啊,不開竅,一個村民吃水問題忙活了好些日子硬是沒進展。”
“先前是不想打攪您老人家,也想給您給驚喜,但這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只得求您指點一二了。”
鄭秋菊見吳啟河話說的乖巧,心裡哼了聲。吳啟河想動員附近地主大戶買山狗村的地,沒經過他爹的允許,哪個地主敢買?
吳啟河見事情成不了,這才後知後覺求到她爹這裡來了。
鄭裡正皺眉道,“賣地?山狗村的村民怎麼會想賣地,不會是你強買強賣欺壓村民吧。”
吳啟河連連擺手,又表了一翻忠心,才道,“我可不敢做這違背您意向的事情。只是,今年收稅村子裡有三戶人家收不上來,只得拿地抵稅。原本是打算直接遞給衙門算了,但是後面想了下,那幾塊田挨著一處的,就是灌溉有些不便,不如找個大戶買了,條件是還單獨在村裡建一架水車,這樣不僅村民得錢交稅,村民也能在家用上河水,今後買主耕田灌溉也方便。”
裡正聽了沒說話,鄭秋菊笑吳啟河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就幾畝地,一畝地頂多賣四兩出頭,賣出的錢不得原原本本給村民?那買主又憑什麼多出七八兩修建水車?”
吳啟河腳尖在地上重重壓著,上面倒是笑著道,“我這裡有個法子,來徵求幹爹的。”
吳啟河湊近裡正低頭輕聲道,“這世道,城裡的人都說賦稅只會越來越繁重,今後山狗村賣地的人只會越來越多,如果同意修水車,今後地優先賣給對方。”
鄭秋菊一驚,隨即想到吳啟河打的什麼注意了。
可不得不說,有錢的地主都會同意。
地多難置辦?不是有錢就能買的。地是命根子,不到家破人亡的地步誰會賣地?而且賣地還得經過裡正的手續,沒了地的束縛,那人心也就野了,一般裡正會考慮本地治安人員穩定情況,不會輕易同意賣地。甚至,有的地方宗氏法規嚴苛,地也只能在族內流轉,壓根輪不到賣給外人。
要是按照最近兩年賦稅的程度下去,不出兩年,山狗村的村民全都要淪為佃戶。有的村民可能在乎,但山狗村的大部分村民不在乎,只想把眼前日子敷過去,盼著有天回故土。所以賣地是早晚的事情,他們倒是接受良好。
可是章家……
鄭秋菊看著吳啟河道,“章家你最好別打主意。”
吳啟河眉頭一跳,忙道,“哪敢哪敢。”他說完眼睛微眯道,“那章有銀腦子好了人更加蠻橫了,帶著程武動不動就拿斧頭威脅我。”
“瞧著他們身手了得,也不知道過去是做什麼的。”
裡正沒說話,鄭秋菊立馬沉聲道,“幹土匪的。想活命就不要招惹他們。”
吳啟河見裡正沒說話,連連對鄭秋菊點頭。
等吳啟河從鄭家回去時,手裡多了一包綠豆糕。是鄭秋菊交代他給石墩帶的。自從和離後,鄭秋菊就沒再去過山狗村,只是每次都會託吳啟河給石墩帶些零嘴。
吳啟河琢磨了下,鄭秋菊現在護著程武和章有銀,不外乎惦記著一個是兒子的爹一個是救命恩人。但隨著鄭秋菊二嫁給村裡的書生,山狗村的一切都會變成她不願提起的汙點。到時候還看那兩家怎麼蹦躂。
一個沒腦子只會撒氣的女人也配指使他,不就是出身運氣好點,瞧她那無腦包,嫁給誰日子都是雞飛狗跳。吳啟河這樣想著,心裡那點鬱氣才稍稍散了些。
賣地的事情過了裡正明面後,吳啟河很快就推動起來。
饒是章有銀都不得不說吳啟河是能幹實事的人。
賣地很順利,期間田有財眼紅人家賣地,兩畝地八兩銀子出頭,那可真是一筆天大的鉅款,他也想把自家的田賣了。田有財嘴裡嚷嚷著這田種出的糧食還不夠交稅,種田是虧本生意,還不如賣了拿錢做佃戶圖的輕松,省了種子錢和農具錢。
氣的孫傲梅拿著菜刀和田有財打架。
最後,還是因為那兩畝田地是衙門置辦的安置田,不倒交不出稅收的地步不能輕易發賣。就是賣也要經過裡正家同意。
田有財沒能賣地,到手的錢飛了只把怒火往家裡人身上撒。
孫傲梅多次被打的鼻青臉腫,趙麗花出面說幾句,田有財醉鬼一個,不僅不給面子,還罵趙麗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說趙麗花自己在家對男人一個屁都不敢啃聲,現在倒是喜歡教訓別人家男人,說她不守婦道心思野。
趙麗花氣的半死,可田有財酒醒後又屁顛顛卑躬屈膝的來給她家吳啟河道歉,趙麗花氣又消了,和一個醉鬼置什麼氣,只明裡暗裡說孫傲梅命苦。
引水的事情分兩頭進行。水車找的是其他村的老木匠,因為臨時要做,山狗村沒有備木料,倒是老木匠每年冬天都砍有各種尺寸用料把屋子堆滿,所以也不礙事。至於價格問題,那是買地的地主和老木匠談的事情。
另一邊,吳啟河帶領著山狗村的人開渠砍竹子做引水管子。
計劃著到時候直接從水車接水槽安插竹管,村裡樹多,竹管挨著樹幹綁著遷入家門,村子不大一共二十四戶人家,吳啟河覺得計劃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