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仔娘平時可都是爽朗利索，忙起來想不到這麼多，但人一閑下來就愛胡思亂想。

李瑜道，“算日子應該快了。而且三個壯漢勞動力，三個打十個都沒問題，家裡有妻兒他們自己又惜命的很，咱們別操心了。”

兩人相互安慰著，忽的，院子外孩子們歡呼起來，聽雜沓有力的腳步聲走近，剛剛還鎮定繞麻團的李瑜立即起身，差點掀了桌子。虎仔娘瞧他慌張，忍不住好笑。

男人們很快進了堂屋，虎仔娘不便下床，便叫李瑜端著油燈出去接應。

一進堂屋，就見到幾個孩子圍著三個野人，破爛的棉襖掛在三人身上，胳膊處和後背的棉襖沾了雪水看起來冰冷硬鐵似的，一個個胡茬兒老長，一臉黑黢黢的，男人們雖然看著疲倦，但對孩子們一笑露出的牙齒顯得特別白。

虎平頭正把木炭往家裡放，臉上笑得很滿足，直到章小水指著他的鞋子道，“老虎叔，你鞋子餓的張口了！”

虎平頭低頭一看，布鞋燒了個口子，上下山裡他竟一點察覺都沒有，露出的腳指頭凍的烏紫腫脹。凍的沒知覺了。

不過他也沒慌，“對餓的張口了，回來泡泡腳就縫上。”

李瑜見章有銀和程武也沒好到哪裡去，都一身狼狽堪比當年逃荒時的慘樣。不過這三人都不覺得自己慘，反而很驕傲自豪很是得意。

虎平頭燒炭技術好，搭木炭窖尤為上手，章有銀兩人找的木材也好，那出炭量也多。炭緊實少炭頭，拿在手裡像是黑金子似的沉甸甸。李瑜瞧了眼可是好大麻袋，瞧著很是豐收。

不待李瑜問情況，程武就自豪道，“咱們這回炭燒的特別好，都是偷人家山裡的硬木材砍的，一準兒賣個好價錢。”

現在開春了一斤木炭的價格比年前便宜三文，但也得十文錢一斤。

程武嗓門大的很，一說完章有銀就沉聲道，“小點聲。”

難道是什麼很光彩的事情嗎？沒看到他們都是偷偷摸摸進村子的？他還想在李瑜面前保持良民好印象。

章有銀小小的看了李瑜一眼見他沒說什麼，鬆了口氣。

但轉眼間，兩孩子瞪著銅鈴般的眼睛望著他。

章有銀把夫郎孩子接回家，家裡火爐上還煨著藥，取下來燒熱水洗澡洗臉也方便。

兩孩子都看著灶屋那一麻袋木炭，面色還是止不住的高興，木炭可值錢了。這一麻袋起碼得有……七八百文吧。

章有銀見孩子們嘀嘀咕咕，想解釋下，但是李瑜叫他早點洗澡睡，上山半月成野人也瘦了一大圈。這錢也是辛苦錢。

”孩子那裡不要解釋下？”章有銀藉著巾帕抹臉，不確定的看向李瑜。

李瑜道，“讓他們自己先去想吧。”

火爐邊燒著三塊長條橢圓的鵝卵石，睡覺前用碎布巾裹著放床邊暖腳方便。

兩兄弟抱著自己的暖石回房睡覺了。

章崢先把棉褲棉襖脫了鑽進被窩裡，章小水再一鼓作氣在寒風中脫外套，趁冷擺子沒冒上牙根時，飛快鑽進了被窩裡。兩兄弟抱著一起瑟瑟發抖，腳底貼著滾湯的暖石頭都不覺得燙人。

章崢有些困了轉眼就要閉眼睡覺，章小水在黑暗中嘀咕道，“哥哥，你聽見了嗎。程叔叔說他們是偷別人家山裡的材火。”

章崢原本半闔上的眼睛睜開，黑暗裡頓了會兒道，“你聽錯了。”

“我想也是，偷人家的東西是不對的。爹爹才不會幹這種事情。不然阿爹會生氣的。”章小水道。

章崢用腳把他的暖石挨著章小水的腳放著，腳底貼著石頭生了熱，腦子也靈活了，他道，“那別人口分田分的私山裡，可以掰春筍撿蘑菇挖野菜嗎？”

章小水沒有猶豫道，“當然可以，村子裡的人去山上撿其他村子的人也不會說。山貨是自然生長的，又不是他們種的，為什麼不能。”

章小水說完頓了下，又開始絮絮叨叨了，“誒，好奇怪，為什麼咱們村子的河沒有人分成一段段的，說是誰家所有的。但是山都是一塊塊的，有名頭的。在河裡撈魚和在山裡撿山貨都不是一樣的嗎。”

章崢聽著沒說話，等他想好要怎麼回答章小水時，耳邊傳來了呼呼聲。

章小水已經挨著他肩膀睡著了。

章崢伸手摸了下章小水未閉合的嘴角。

手動閉嘴消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