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吊錢的笑容有些?難看?了。他撓了撓自?己的鬍子,擺開了架勢,長嘆道:“不省君,你不如看?看?跟你來的那幾人。除了聞貫河和?陳家那倆小?子,又有誰是真心站在你這邊的?誰不是見機行事?,等事?態明朗了才挑邊站?你若壓錯了寶,將?來飛升,臨淵宗可怎麼辦?”
李稜提著劍,走向已經站在城牆頂端的半吊錢,任由狼兔的屍身在他身後倒下。
他這樣瞧著有些?瘮人,半吊錢搖頭晃腦,哂笑道:“哎,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那時候你師父還在,你師叔也在,你師父的師父……那破猴子也在,你說,若換做他們,今日會怎麼選?”
李稜抬手,劍尖直指半吊錢:“若是我師父師叔還在,三?元醮不會成。”
他蹬地飛踏,半吊錢正拿那捆封紙的紅繩勒住自?己的右臂。
“無首猴眼下正在我臨淵宗後山地牢中受刑,邪祟之言,也不必聽了。”
半吊錢口?中銜繩,左手拽著另一端,勒緊了右手,止住了血湧,含糊道:“若按這麼算,你師父夏時雨不也是邪物?”
李稜橫眉,挾半吊錢沖出了林間,暴露在沙地強光之下:“賊人安敢辱我師父聲名!”
“聲名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時雨不會介意的。”半吊錢驟停身形,左手刀出,抗住了君子劍刃,低下身形滑開劍刃。
就在李稜注靈劍中要斷他刀時猛地撈起了一把沙來,朝著李稜的兩?眼拋去。
李稜自然不可能被這手拋沙陰到?,可也下意識分神?一瞬。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半吊錢開口?:“不省君,你有沒有想過?,哪怕姓陳的補齊瞭如今的‘李正德’,那說到? 底,也不過?是一半的深淵?”
沙地上群鳥紛飛,李稜錯開身形,背手後撤。
“你們果然是在打這個主意。”李稜寒聲道,“司仙臺怕不是連新三?相的人選都已經物色好了吧。”
“這是自?然。總不能?跟當年羅生道一樣,祭品都獻完了,才發現其中一個不頂用吧?”
李稜道:“你們選的誰?”
半吊錢用單指頂了頂自?己鬥笠的下沿,笑道:“想知道?那便先叫聲師叔祖來聽。”
“回去以後,我至少一個月不想吃魚了。”徐麟把劍一擰,隨即抽了出來,還帶出了一堆髒腑的穢物,“誰家命修天天在海裡宰魚的?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觀星算命,司正的職務讓給?別人算了。”
說是這麼說,但他看?到?自?魚身裡遊弋到?自?己周遭的遲光印,嘴角還是偷偷翹了起來,扭頭看?一旁也正收劍入鞘的白歸:“咱們這一遭下來,加起來也得有個五十多的遲光印了,你說……我們現在會不會是最多的?”
白歸在水裡拭劍,她?看?起來情緒不高,對劍身上的血跡似乎格外厭惡。
“……不清楚。”白歸說,“這邪祟似人,又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這些?奸計,能?如你這般半分不猶豫便下手的人恐怕不多。”
徐麟的劍是最次的那種凡鐵劍,他不是劍修,兵器湊活了事?就行了,這一路打下來劍身已經鈍得厲害,一會兒就得當棍棒用了。
他晃著劍,欣賞著自?己周身的遲光印,不以為然道:“長得像而已,我命盤一推就知道它們不是人,連活物都不是,那不只能?是邪祟了。”
白歸雖然有所遲疑,但也只慢了片刻便動了手,斬獲的遲光印自?然更多。
只是哪怕看?到?了這遲光印,知曉了自?己砍的是邪祟,那東西的血依舊比尋常邪祟更令她?惡心。
“連活物都不是……”白歸蹲了下來,皺著眉細看?其中一個鮫人的屍體,“生靈成魔,死靈成祟,這些?難道是祟?”
徐麟搖搖頭,把已經有點歪了劍努力?塞回劍鞘,隨即從懷裡掏出他的命盤撥弄兩?下,答道:“是走肉。”
“走肉?”白歸奇道,“你命盤有問題吧,這東西有人智,怎可能?是走肉?”
“你少來,我這可是年初剛買的七星命盤。”徐麟愛憐地摸著命盤上的定星石,“如今世道大?不一樣,魔祟魘鎮各有各的蹊蹺,有人智的走肉有什麼可奇怪的,如今連套人皮的妖都有了。”
白歸知道他是在說京城傳來的熱鬧。
“京城的妖亂乃是元神?道的邪修人為所致,如何能?混為一談?”
“那這些?鮫人難道就是天生長這樣的?”徐麟不以為意,還在細細點著兩?人的遲光印,“嗯……咱倆這搭檔還真不錯吧,我尋思我們真能?拿第一。”
白歸睨他一眼:“你真覺得我們能?比楊心問和?姚垣慕那組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