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臨淵宗代?宗主親傳給宗主的機密信件。”那弟子把機巧鳥抱得更緊,從她身側走過去了,“就不煩睡不醒長老操心了。”
海之回頭看他,攏了攏披襖,嘆了口?氣。
和秦葬聯手?把宗主關進訓誡堂的時候,她想過失敗了或許便是一死,如今她和秦葬的命還在,甚至連長老之位還在,她也該知足了。
“這兒又?空出兩個位置了!”
“快點!避水訣又?失效了,這誰畫的,快來補!”
“東南角的那幾個在嘔血,醫修人呢?”
“在北院忙呢,下午才來。”
凜冬時節海之都?能赤腳穿雙木屐,如今卻後?知後?覺地覺得冷了。她慢慢地往手?心裡哈出了口?氣,回身繼續照顧病患。
幾日?後?,對得起長老的大弟子來了他們訓誡堂,早上把秦葬請走了,沒說去幹什麼。
晚上秦葬回來了,沒跟她搭話,徑直入房休息了。
次日?,她推開秦葬的房門,抬眼見秦葬的屍體懸在房梁,瘦削的影子打在牆上,如一柄廢棄的鐵劍高?束,一旁的桌上留著?遺書,上面只寫了三個字。
“我有愧。”
海之是第一個發現的人。或許是因為這些日?子見到的死亡太多,她一時竟不覺得吃驚,也不覺得難過,麻木的心髒遲鈍而緩慢地跳動。
她拿起了紙,去臨海臺找到了對得起仙人。
臨海臺在春晴時能見碧海藍天,天陰時便不大行了,海水看著?灰撲撲的,連白沙都?變了顏色,是泥漿與黃土勾兌出來的色澤,總能叫她愈發犯困。
對得起仙人打著?赤膊,穿著?短褲,盤腿坐在臨海臺邊,背對著她觀海。海之走過去,尚未發聲?,便看見了臨海臺上血字銘刻的法陣。
一筆一劃,無比規整,不像是寫畫的咒令,更像是名家的書法。
是秦葬的字跡。
海風吹卷著?對得起仙人全白的須發,這個瘦削的小老頭看起來快沒有自己的鬍子高?了。他察覺到了身後?來人,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沒說話。
海之走過去,坐在了他身旁。
她把那張紙遞了過去,踢掉了木屐,兩腳踩進細沙裡,抱膝說:“秦葬自殺了。”
對得起仙人接過那張寫著?“我有愧”的紙頁,沉默地看了一會兒,隨即往天上揚去,海風卷夾著?著?頁紙飄向了海面。
“事關重?大。”對得起仙人道,“天涯咒不能有差錯,除了他,我都?不放心。”
木屐被風吹倒,斜斜靠在海之的腳踝邊。
她同對得起仙人一同望著?那色澤黯淡的海面:“什麼時候?”
“明?日?。”
“所?有人嗎?”
“所?有人。”
潮氣粘附在人的面板上,似要捲走那僅存的一點溫度。
“我們?費心費力救那麼多人,全都?是為了這個?”
“不錯。”
“長明?宗,臨淵宗,還有那些世家救助的流民都?是?”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