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祖為什麼追著他跑?”
“如果你去。”陳安道頓了頓,“或許就要追你了。”
“當真?”楊心問跨坐在椅背上,“他們可已經來了。”
只見那和尚提著僧袍一路狂奔,頭上的氈帽戴不住,已經被風吹跑了,他身後兩個抱著槍的跑得?也一點不慢,方才還瞧不太清楚的,轉眼?間便?要到面前了。
“阿彌陀佛……”全智張嘴,吃了滿嘴的雪,還叫冷風吹得?牙齒疼,“仙、仙師……貧僧救下人來了——”
他一喊,那太祖的動靜就更?大了,原先慢騰騰的追在後面,忽然加快了不少?,鶴發?白須飄飄,褶子?力?夾著雪籽久久不化,蛇形的長頸盤旋在天際,倏忽間便?如神龍在天。
越近,聲音便?越重。
楊心問眯起了眼?,如豹子?般壓低身形,遊走到陳安道身邊。
那顆頭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凝滯,同時那三人沖進了亭子?中,和尚面色如常,只用袖子?按了按額角的汗,雙手合十道:“二位施主並無?大礙,善哉,善哉。”
唐家兄妹可就沒他那般輕松,兩條狗樣的趴在地上粗喘,抱著的兩杆槍早就打空了子?彈,眼?下不比兩根燒火棍好用,可也不願撒手。
唐鸞只抬頭看了一眼?,本就已蒼白至極的臉變得?更?可怕:“太、太子?……咳咳……太子?呢——”
全智緩緩地搖頭,虛情假意地說了句“節哀順變”,彷彿剛才對太子見死不救的不是他一樣。
“你不是……你不是跟我說好、咳咳——說好了的嗎……”唐鸞被冷風颳得?喉嚨生血,聲音嘶啞難聽?,而後猛地把槍架起來,指著陳安道,“我讓你保護好太子——”
僵硬的手指還未摸到槍栓,一股巨力?便?將他的手打偏,長槍被踢飛,重重砸在了亭中的柱子?上,瞬時散件,零件落了一地。
天太冷了,他手背上的疼過了許久才傳來。
唐鸞甚至沒看見楊心問出手的動作。
“誒。”楊心問站在他面前,雙手背後,微微彎腰垂眼?看他,“遺言就這些?”
他那雙透亮的眼?裡已沒了憤恨和急切,只有些許篤定的殺意,和瞧著屍體般的意興闌珊。
唐鸞張了張嘴。
“仙師!仙師!”卻是唐鳳高聲喊道,隨即迅速膝行到楊心問面前,“仙師息怒,大敵當前,我兄妹二人願為馬前卒,只求仙師放我二人一條生路!”
“一為馬前卒,鞭背生蟲蛆。”楊心問便?笑,“你們瞧著沒事兒,倒是把我師兄臉給劃傷了,這可怎麼算?”
唐鳳咬咬牙:“該罰,該罰。我哥開槍的那隻手該砍,我——我以槍指過仙師,也該——”
“好了,別嚇唬他們了。”陳安道伸手,勾過楊心問背在身後的手指,“接敵。”
太祖已近在眼?前,夾在褶子?間的冰雪已化,涓涓流淌,似兩眼?裡流下的淚。他慢慢偏過頭,而後底下,正在亭子?上方,以右耳聽?音,極緩,極慢。
成祖追著牛存一路朝著亭中奔來,那成祖的腦袋距離那一團黑泥般的底座最近,隱約能?聽?見似開蚌取珠一般的聲響,巨大的身軀散著黏液在地面蠕動,而其上的三頭逐漸靠攏著。
皇帝前行的路上已留了一地的碎肉,再生,再切,無?盡的劍意與無?盡的身軀在冰面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屍路,而那頭上的狂熱分毫不減。
“三頭相聚。”陳安道的目光掃過眾人,“勞諸位陪在下試上一試。”
唐鳳連忙磕頭稱是,見唐鸞還一幅神遊之相,忙按著他腦袋往地上砸:“仙師吩咐。”
“你們一會兒什麼也不用做。”陳安道說,“站在原地,無?論?那妖物離得?再近,也不可擅動。”
全智和尚一愣:“貧僧也……”
楊心問歪過腦袋來:“你動哪裡,我剁了你哪裡。”
“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