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剛一側目,便將這些給忘了。
方才在外面光線昏暗,他不曾看清,眼?下在燈下才發現,陳安道的面色慘白如紙,眼?底烏青,嘴唇上沒有?一點顏色,他本就生得白,眼?下這模樣,叫他閉眼?躺棺裡都叫人瞧不出端倪。
莫不是又發病了?
是了,他還在這煎藥,想來是生了病,卻又不曾與?我?說。
“師兄,你——”
“把藥喝了。”
陳安道摸了摸藥煲的外壁,覺得已?經不燙了,便推到了楊心問面前,正色道:“趁熱。”
楊心問大受震撼。
“這藥……給我?的?”
“你見了深淵,多有?沖撞,這安魂湯是我?陳家的秘傳,你以後?每月都需喝一煲。”
還他媽每月?
“不是……師兄,我?這皮糙肉厚的哪用得著,你有?這能耐不如給你自己號號脈,我?現在眨個眼?都怕你下一刻便倒地上了。”
陳安道不睬他,仍是道:“莫要多言,快些喝了,喝完接著背書。”
那藥汁烏漆嘛黑,還泛著又苦又酸的氣味,陳安道像是把世上氣味最重的東西?給扔進去了,連楊心問那麼不講究的,拿著碗也一時下不了嘴。
可是“太苦了不喝”這種孩子氣的話?,楊心問卻又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他和那漆黑藥汁上倒映著的自己四目相對了片刻,終於把心一橫,喝下去了。
果然是又苦又酸!
楊心問幾?乎想把自己的舌頭都給剪掉,只恨這藥太多,難以囫圇一口全悶下去。
咕嘟了兩口,他舌頭已?經麻木了。
喉頭卻忽然反出了一點甜來。
咦?
楊心問一愣,咂巴了下嘴。
還是那麼苦,還是那麼酸,可不知?為何,他竟從中品出了點好喝來。
這好喝還不是尋常的好喝,像是沙漠的旅人嘗到了一點甘露,像沿街的乞兒吃到了一口白麵饅頭,楊心問沒留神?便將整個藥煲全部喝了個光,末了還意猶未盡舔舔嘴唇,看向陳安道:“師兄,這藥還有?嗎?”
陳安道的神?色卻是有?幾?分複雜,看他這般饕餮牛飲,半晌別過眼?道:“胡鬧,藥哪裡能亂喝的。”
楊心問還要說些什麼,陳安道卻已?經伸手要將那藥煲那走。
甫一伸手,楊心問卻瞧見了他腕上隱隱有?一層白紗,剛要開口,卻見陳安道神?色一凜,轉頭看向了屋外。
“這二人當真……”
見他神?色認真,楊心問也連忙站起身來,看向門外,低聲道:“他們怎麼了?”
“他們喬裝打扮了一番。”陳安道本就很是難看的臉色現下瞧著更難看了,“混進那萬般仙眾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