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道不自覺地用指甲劃破了那葉片。
“少時您送我到?關家?進修醫理,那時我辨出了那藥中的味道。”
“既然知道了,為何還喝,為何不問?”
“父母之?命。”陳安道頓了頓,“不敢不從。”
“好一個?不敢不從。”
陳柏掙紮著直起了身,凹陷的眼窩裡,那雙漆黑的眼死死地盯著陳安道,只剛一說完,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舊薪一般的身體似是無力?支撐他這樣用力?的咳嗽,那聲音便慢慢地變得微弱,如溺水的人,分明再發不出呼救,卻還要掙紮出水面:“陳安道,你……你長得這般像你母親,為何卻、卻生得與我一般懦弱……”
一旁的白老先生連忙給他順氣,陳安道再度跪了下去,俯身道:“父親息怒。”
“你分明是不敢問。”陳柏喘息道,“你明知那藥廢了你的靈脈……要你性命……卻連、卻連問也不……不敢問,不過是掩耳盜鈴——咳咳——自欺欺人!”
葉片在陳安道的掌心?裡粉碎。
他該說些什麼。
陳安道心?想,他得回答些什麼,這是禮儀,是他為人子應當謹遵的道理。
他應當出聲詢問,這麼久,這麼漫長的時光裡,他早該開口詢問。
為何要他服用椿首根?
為何幾?大世家?都願意毫無保留地教?他家?傳秘術?
為何將他一介廢人送到?李正德身邊?
為何那鈴鐺取名為柩?
為何,為何……
陳安道熟視無睹,陳安道眼盲心?瞎。
他教?楊心?問去問,可他自己?是這世上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
他長久地俯在地上,像是一隻白鶴的屍身,靜候著盤旋的禿鷲將他分食,蟲蟻將他掏空。
像是從出生起便知道會有這一天?,又像是從出生起便在等著這一天?。他不想看?清這背後的因果,他稀裡糊塗地來,也只想稀裡糊塗地走。
可是現在不成?了。
陳安道握緊了手中細碎的葉片。
“父親。”他喑啞著開口。
如若世家?用藥廢去他的靈脈,叫他成?了千面人口中的骨血。
那被他稱作心?魄的楊心?問,又要付出什麼代?價?
“何為骨血,何為心?魄,何為三相?”
陳柏的雙眼驟然睜大。
“三元醮,究竟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