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大冷天的不穿好披風皮襖,披件大氅便敢出門,誰家?傻子?這樣張揚?這分明?就是有意傳出陳家?入京的訊息,恐怕陳安道早就對那妖邪的身份有所猜測,此番不過是敲山震虎,端看那妖邪穩不穩得住了。
分明?是激流湍湧,可他莫名覺得意興闌珊。
“陳仙師。”那邵長澤少頃終於順過了氣,又抬手?道,“無論此人何等揣測我的用意,蕊合樓裡有妖邪之事絕非無中生有,仙師可願意去除此妖女?”
那司晨還要說些什麼,卻見陳安道已然頷首:“晚輩不敢推辭。”
邵長澤終於面露些喜色。
就在?這時,一道細長的紅影忽然自窗邊躍進,楊心問斜眼看去,便見一條綠環紅蛇在?地上蜿蜒爬行,朝著他們曲折而來。
屋裡寒酸,雖日?頭?不夠亮,卻也?不點燈,那蛇影約莫只有楊心問一人見到。他見那蛇朝著陳安道爬去,也?不出聲提醒,眼看著那蛇纏上了陳安道的袖袍,才慢慢開口:“好豔的小東西。”
他這話對著陳安道說的,四座都?愣了一瞬,隨即便見陳安道輕笑一聲,托出那蛇來:“監正大人親養的靈物?,自然不同凡響。”
那蛇在?陳安道手?上蹭了會兒,便叫白晚嵐拽去了。它不情不願地在?白晚嵐耳邊“嘶”了幾聲,像是要咬人,看得那司晨和邵長澤心驚膽戰。
“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白晚嵐把蛇扔進袖子?裡,“天屬的兄弟們從衙門那兒找著了失蹤人像,是吏部主?事唐昇的兒子?,唐軒意。”
那司晨當即皺了眉:“竟又是個官家?子?。”
陳安道問:“司晨大人這樣說,那此前那位死者也?是……”
“不錯,第一位死者季左知乃明?威二十年進士,生前官拜左都?禦史,與這位邵大人——”司晨看了眼邵長澤,意有所指道,“乃是同一年的進士,彼時同進翰林院,很有些交情。”
一說到這,邵長澤又來勁兒了,像是聽?不出司晨的陰陽怪氣一般,又醞釀出了眼淚來:“我與葳清在?國子?監裡便有同窗之誼,日?日?論經談史,互引為知己。之後又同進翰林院,共修《正端大典》,屢屢通宵達旦,卻不覺疲累,此同儕舟濟之情。後來他進了都?察院,我入六部,為了避嫌,便少有來往,可彼此都?是掛念著對方的,誰曾想?——”
他又嗚嚥了起來。
外頭?雪未停,甚至愈下愈大,隱隱夾風帶雨,眼見他要哭得沒完沒了,楊心問打斷道:“大人,我瞧這雪是要越下越大了,您此來不曾乘車,一會兒怕是路要不好走了。”
白晚嵐這破房子?的窗戶恰到好處地嘎吱一聲,風勁雪疾,他那年久失修的窗紙早就爛了,風往裡頭?直灌,明?火訣的火雖然不會滅,但也?跳動了起來,總叫人擔心會不會燒到了地板。
邵長澤哭得告一段落,終於也?發現這雪大得不尋常。
他再三確認了陳安道明?日?便會去蕊合樓除妖,才匆匆離開,臨走時還頻頻看向那司晨,一副憂心此人讒言魅主?的模樣。
司晨倒是不著急,怎麼說也?是個興浪境的修士,區區風雪自然是奈何不了他。
那邵長澤剛走,他便轉身跪地,對陳安道說:“屬下辦事不利。”
白晚嵐眨眨眼:“什麼不利?”
司晨一愣,隨即羞愧道:“太子?與四皇子?相爭,卻叫我欽天監捲了進來,都?是屬下未能先查之過!”
“蕊合樓是衡陽公的地盤,明?日?陳仙師前去,必定?會叫京中非議聲四起。”
楊心問挑眉,總算摸清了其中玄妙。他直覺這些不是個小小地屬提燈士能聽?的,但見沒人趕他走,他也?不動。
陳安道片刻道:“兩次兇邪作?祟,皆是太子?黨遇害,尚書大人坐不住也?在?情理之中。欽天監不便介入,在?下一介白身,雖與白大人有些私交,可到底在?野,此事由我出面是最妥當的。”
楊心問發現陳安道似是又在?看他,分明?是在?與那姓方的說話,可陳安道的眼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
那裡頭?看不出一點情緒,簡直比第一次在?破廟裡見到時的還要平靜。陳安道對旁人向來是這樣,只唯獨沒有這麼看過他。
這眼神叫他忍不住得想?殺人,可他不方便動手?,只能將那鬥笠上的紗攏得更緊,以免被對方看到了自己的臉。
“而且……”陳安道頓了頓,“在?下去蕊合樓還有些旁的事要辦。”
他這話說得平靜,一時竟叫人想?不到旁的地方去。可楊心問不是尋常人,下九流大多過得苦痛不堪,投向萬般仙眾的自然也?多,他見過的花紅柳綠在?座的拍馬不及,他當下便往歪裡扯,故作?驚訝道:“仙師已有家?室,竟也?有上蕊合樓的雅興?”
“你放肆!”那司晨疾喝。
陳安道抬手?阻了他,對楊心問說:“這位小兄弟行事風流,不拘小節,想?來年紀雖輕,卻是花間巷的老手?。”
楊心問心說放屁,臉上笑道:“不錯。”
“在?下頭?回去這煙柳之地,門路不通。”卻聽?陳安道淡淡道,“不知明?日?可否請閣下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