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便先別?想了,先睡覺。”楊心問感到懷裡終於暖和了些,站起身來?跳了兩下。
陳安道看他走來?走去?的,還在想楊心問又要做什麼,接著就見楊心問脫了外衣,蹬了鞋襪,一咕嚕鑽進被窩裡去?了。
屋子裡就一張床,倒是夠大?,可被子卻只有一張,也不知明察所?的人是怎麼做事的。
“笙離和顧小六暗中勾結,只是不肯說為什麼。眼下顧小六身死,笙離也基本失了神智,怕是問不出來?了。但看宮裡這麼緊張,想來?笙離口中的秘密幹系重大?,明日?我再去?……”
陳安道話說一半,便看著楊心問把被子蒙過了腦袋,在小山樣的棉被下左右滾動,一會兒又像蛆蟲一樣緩慢蠕動,接著又翻個身,大?字躺在那兒,手腳卻貼著床上下揮舞著,好像在平地鳧水。
“……你這又是在幹什麼?”陳安道覺得自?己怕是這輩子都追不上楊心問的思緒,“不困便起來?背書?。”
楊心問停了下來?,隨即探出了個腦袋來?,委屈道:“我在給你暖床啊。”
他的頭發在裡頭弄得一團糟,臉蒙在被子裡有些紅,暖光照上去?,如玉的面板似能透過光來?,眸中水霧都無比瀲灩。
又純粹,又下流。
純粹的是心上人,下流的是有心人。
陳安道怔怔地看著,半晌低下頭,雙手握在一起,搭在腿上。
他張了張嘴,卻許久沒發出聲音來?。
楊心問見他有話要說,又鑽回了被子裡,蛄蛹兩下從另一邊鑽出來。
然後?半個身子探出被窩,雙手托腮,仰頭看著陳安道說:“師兄之前說有話要跟我說,現在不說嗎?”
床的這一側與桌椅很近,床沿與椅子相平,楊心問幾乎是湊在陳安道的膝頭。
窗外風聲蕭蕭,屋裡的炭盆很熱,煙味也重,最?盡頭的窗開著透氣?,可依舊有些嗆人。
陳安道偏頭咳了兩聲,隨即啞聲道:“……你是怎麼看我的?”
“什麼叫怎麼看?”楊心問鑽出了被窩,把窗又開啟了一扇,然後?幾步跳回床上,披上被子,膝行幾步抱住了陳安道,攬腰將人帶到了床上,“煙太大?了,得開著窗,這樣會冷嗎?”
陳安道由著楊心問擺弄,兩人裹著被子抱在一起,身下的布衾已經亂成了一團,倒叫他想起他們以前也曾在柳山這般親暱。
“就是問你怎麼看。”陳安道的下巴抵在楊心問的肩上,“我想不明白,你心裡到底是把我當什麼呢。”
楊心問的手正摸著他的背,像是在好奇人有幾根脊骨那樣,一點一點地摸上去?,從腰間往上,一節一節地數。
“自?然是師兄啊。”楊心問摸到了胸椎的位置,點了點,接著說,“說來?你怎麼還收了姚垣慕當師弟?這不公平,我不同意。”
約莫是早有準備,聽聞答案,陳安道只是落下了眉梢,須臾輕笑一聲,合上了眼。
其實這樣也好,他想,至少楊心問將來?不用學著和心上人分別?。
楊心問終於數到頸椎上了,可剛一碰到,手裡卻落了個空。
“師兄本就能有許多?個師弟,師父也能有許多?的徒弟。”陳安道推了推楊心問的肩,直起腰來?,“你也有這麼大?了,之後?回宗,你也不必日?日?留在霧淩峰上,要多?與他人來?往,日?後?遇見值得一交的友人,與你心意相通的道侶,不可固步自?封。”
楊心問聽完卻是愣住了。
他松開手,隨即不可置信地望著陳安道:“道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