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下得去手。”顏為生沏好了一壺茶,“新鮮的雨前龍井,道友可要來一杯?”
陳安道點頭:“能在盛夏時節喝上新鮮的雨前龍井,恐怕也就只有?此方天地了。”
“歲虛之?中逍遙自?在,不知春秋。”顏為生將倒好的茶推過去,“我二人在此地活得這般自?在,卻不知道友為何非要打攪。”
“除魔衛道,我輩之?責。”陳安道輕輕嗅了嗅茶香,“好茶。”
“若不是好茶,我豈敢拿來招待陳家?的公子?”
“你認得我?”
“山人自?有?妙計。”顏為生笑了笑,不再作答。
陳安道知曉追問也無果,轉而道:“此方天地,你為主?,我為客,不請自?來已是無禮,何況我一介廢人,如何擔得起這般款待。”
顏為生抬眼,似笑非笑地看著陳安道:“既知無禮,你便?不該來。”
“我若不來,你們下次又要往我師父身上使什麼招,可就不好說了。”
屋外風雨交接,窗戶又敞著,燭光搖曳,卷簾紛飛亂舞,帶著陣陣的雨絲,潤濕了地面。
“你師父?”顏為生一怔,“現世用?這歲虛陣應對的,竟是區區一人?”
“算是吧,效果拔群,傷了他一點皮肉。”
“從未聽過有?這等大能。”
“現世已與二十幾?年前大不同了。”陳安道抿了口茶,起身去關?窗,“你們在此地逗留太久,這鎮子外頭的風光未曾領略半分,心?中可有?遺憾?”
顏為生沒有?回答,只是轉頭看向合上的窗戶,半晌合了閤眼,輕嘆一口氣。
室內一時靜默,只有?那雨聲聒噪,屋簷垂水簾,塘裡的青蛙此起彼伏地鳴叫,潮濕的腥味和龍井的清香混在一起,叫人分不清究竟身在何處。
“你是如何發現的?”顏為生驟然睜眼,只見他兩眼生重瞳,且那瞳子在火光下仍舊漆黑一片,如死人的珠子那般暗淡無光,“二十多年,數百修士入我腹中,其中不乏道行高深之?輩,從未有?人逼我至此!”
關?窗時,陳安道的袖子讓雨水打濕了。
他低頭瞧了瞧,有?些後悔方才忘了挽袖。
“歲虛本就少見,若是無意闖入此地,毫無防備,那連自?己身在何處都未弄清便?死於非命,也實屬正常。”
“你有?備而來?”
“能傷得了我師父的,自?然不是小打小鬧的東西。”陳安道說,“何況這世上能吞人於無形,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招數也沒有?幾?個。”
“你見過歲虛?”
“書中見過。”
“紙上談兵。”顏為生說,“倒是談得極好。”
“不敢班門弄斧。”陳安道坐回了椅子上,換他抬手給顏為生沏茶,“只是道友心?軟,賣了我不少破綻罷了。”
顏為生看著從壺嘴中倒出的清茶。
“這般抬舉,讓我不知怎麼接。自?打見你們時,我便?一心?置你們於死地,未曾有?半分心?軟。”顏為生說,“技不如人,還請道友明示。”
“這棋局方至中盤,何言勝負?”陳安道說,“只是你二人久居於此,算不清外頭的年月了。眼下並非奇數年,客棧的人賣了這個破綻,你們也一樣。”
顏為生一怔,隨即道:“原來如此,那句‘眼看著沒幾?天又要弟子大選了’,還是我自?主?提的。”
“沒有?那句也是一樣,你們稱這投毒案是‘四年前’,而且這樣大的事,若真是近年發生的,我不會不知道。”
“慚愧。”
陳安道又說:“這只是其一,其二便?更是明顯,連我那小師弟都察覺到不對。”
《橫渠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