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沖我道：“再見啊，寧寧。”

被陳志珩親密叫出我小名的一瞬間，我就感覺周遭溫度瞬間下降，而胳膊上也都泛起一點雞皮疙瘩。

靠啊，他不是剛裝不知道我是誰嗎？

還有，他又是為什麼要知道我是誰啊？

陳志珩剛才一切表現得可謂很有禮貌，要是平時我會想自己至少應該也要應人家一聲“再見”才好，但事實是，不止這電梯裡的另外兩個人都不說話，我也深覺自己不該說話。

電梯徹底關閉，並開始下行，但我還是冷，心跳也加速，就像是某種神經痛即將來臨的前兆。

太怪了，這感覺十分荒誕，沒有由來，便是我也無法具體形容描述。

我失落且心慌，努力深呼吸並抬起了頭，結果視線竟先與楊放相撞。

說來也荒唐，在這種時候，我居然會覺得，他比我高出半個頭也像是高出我許多。

現在，我抬頭看他，他便也垂眼看我。

“沒事了。”

仍舊是不明所以，但楊放這麼說，我就先點頭：“嗯。”

楊放說完，也再度沉默，但我知道，毫無緣由的，他真有讓我略微放鬆一點，莫名心安。

然而也許是他離得太近，也許是我今夜也都疲憊，我的手指垂在身軀兩邊，不自在地蜷曲著又伸展開，令我的頭腦生出一些不切實際奇怪念頭。

我想著，如果他也好，或者說任何一個別的人也好，肯握住我的手，我可能會更開心的。

我們三個人，基本算是一路沉默著踏出醫院，而真等出去大門外，尹翰宇終於像是鬆了口氣，我也是同樣。

他像是有千句萬句要說，但或許是礙於我還在，他最終沒有說，只道：“楊放，今天晚上你就別自己開車了，我現在叫人來開你的車送寧寧回去，你就坐我的車算了。”

我正要婉拒，楊放卻道：“不用，尹叔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今天麻煩了。”

他語氣這麼正常，我都震驚了，但下一秒我更震驚，因為他又轉向了我。

“你，上車，我送你。”

楊放的語氣就是不容拒絕，我閉嘴沉默琢磨著如何婉拒，倒是尹翰宇先嘆息一聲，看我一眼，又看他，最後道：“那行，明天再說吧……你們開車當心點。”

他說完，看楊放點頭應了，才轉身走向自己的車，驅車先走人。

我還在斟酌著字句，想跟楊放說雖然公交地鐵應該關閉了但我可以自己叫個車，結果還沒等我當真開口，就看到前方有一輛我沒見過的豪車，正朝我們行來。

“楊——”

我有點緊張地想叫楊放，還想幹脆躲在他身後完事，但很快就閉嘴了，因為我發現那車停下來，從上面下來的人，好像是楊珂。

再一看，真的是楊珂。此刻他已經換過了身上的衣服，仍舊是黑色的上衣與下裝，只是款式變了，而那帽簷還是壓得低低的，和口罩一齊將他本來面目遮掩住。

他走過來，步伐有點輕飄，語氣也是含混，就對我道：“寧寧，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幾乎又是下意識地就點了頭，但朝著他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反應過來哪兒不對。

這個人啊，現在不顧體面在這裡出現，多半不是為了我，應該還是為著擔心陳文博。

我忍不住要對他道：“哥，文博哥他——”

不料，楊珂竟毫不猶豫地打斷我：“不要說了。”

他語氣不善，我只得閉嘴先，不表達其他意見。

但我沒想到的是，雖然我可以假裝沒意見，但旁邊有人卻裝不了。

“喂，你這樣也好意思說自己喜歡他啊？”

紮心了老鐵，我苦笑。

楊放這說話聲，是不大卻也不小，在這夜風中剛好誰人都能聽清，我簡直不敢多看身邊的楊珂一眼，直覺他已經是在爆炸的邊緣。

果然，楊珂沒有轉過身去，但停下了腳：“你閉嘴。”

楊放就不閉嘴：“我看啊，陳文博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