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心直口快,說話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而左行雲的臉上卻像是煮熟了一樣,燙的不行。
“你為什麼當乞丐,你沒有家人嗎?”男孩摸著下巴思索,天真地問,“你多少歲了,叫什麼名字?以前在這裡都沒見到過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一連串丟擲幾個問題,左行雲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每個問題他都得斟酌一下。
幾歲……大概十一二歲,他被拐之後就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不過也過了四五個冬天了。
“我……十二。”
“十二啊,哎跟我一樣大誒,可是……你怎麼這麼矮呀?”男孩抬起手在他的頭頂上比了比,確實比自己矮半個腦袋,“你看著像十一歲的。”
左行雲眨了眨眼,手指窘迫的在背後畫圈,受傷的那條腿打不直,只能依靠一條腿的力量支撐,即使這樣,他也想在男孩面前挺直腰桿。
男孩沒注意到他的小心思,繼續追問:“那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一個人嗎?沒有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嗎?”
“沒有……”左行雲這個問題回答得倒是挺快。而後又卡殼了。
名字……他很久沒有說過自己的本名了,他們都叫他雜種,賠錢貨。
“沒有名字啊……”花笙疑惑地撓撓腦袋,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說謊。
這樣奇怪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見。
“嗯……我叫花笙,不是吃的那個花生。花朵的‘花’,‘笙’嘛,竹字頭,底下是一個生活的‘生’。”花笙拍拍胸膛自我介紹。
左行雲頭更低了。
花生以為他聽不懂,直接拉過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裡一筆一劃的寫字,“這樣寫的哦。媽媽說我的名字是一種樂器,嗯……一種很好聽的樂器。”
左行雲太久沒跟人肢體接觸了,尤其是被人抓著手在手心裡寫字,從來沒有過。
他頓時臉頰緋紅,心跳如雷,被花笙拉住的那 隻手好像觸電了一樣,酥酥麻麻的感覺傳遍全身,本就站不穩的腿更加發軟。
“嗯?你的手怎麼一直在抖?”花笙疑惑,抬眼一看,這人的表情怎麼看著像是要哭了一樣?
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視線觸及左行雲身上單薄的衣裳,“嗷,我知道了,你肯定很冷吧,本來秋天都快結束了,今天還下雨。”
左行雲耳根子通紅,垂著頭,時不時地偷看花笙兩眼,似有若無的香氣飄進他的鼻腔,他的心尖似乎被小貓尾巴撓了撓……這人還沒有松開他的手。
他抿了抿嘴,手上一點也不敢使力,也許花笙察覺到就不會牽他了。
左行雲呼吸放緩,雨勢有逐漸增大的趨勢,噼裡啪啦的打在垃圾桶蓋子上。
雨好大,左行雲心說,和心跳一樣響。
他的手好白,好小,細膩的面板上沒有一點瑕疵。
手心是暖的,僅僅是牽著他的手,溫熱也會順著手指蔓延過來。
很奇妙的感覺,他……為什麼不嫌我髒?
左行雲沒有回應,花笙有幾分自討沒趣,松開了他的手。
他撿起地上的書包,一轉頭,被吃幹淨的罐頭盒還在地面,貓不見了。
他一拍大腿,“哎呀,我貓呢!”
手上還留有花笙的溫熱,左行雲也收回手,捏了捏指腹,花笙轉過身去,他才敢抬頭看他一眼。
見花笙拿起書包,以為他要走,他不禁上前兩步。
他還沒有告訴花笙他的名字。
和他一樣被拐來的孩子大多都很小,有許多都還記不到自己的名字,人販子都靠孩子身上的特徵喊人。
比如跛腳、單眼皮、小啞巴……至於他,他是賣不出去的賠錢貨。
花笙背起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