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威廉先生。”她笑著,看起來還是那麼像狐貍。
時晏和看著舞臺,小聲說:“好久不見,彭區長。”
“孩子們的表現真的很棒,你覺得呢?”她的聲音也盡量不影響臺上的演員,“和中央星系的表演比起來也不差吧!”
時晏和想了想,“確實是同等水平的,不過中央星系的表演疊代很快,流行的東西一陣一陣的,觀眾的閾值都拉得很高。”
“表演本身的質量固然重要,但氛圍感、價值感的加成也同樣不可小覷。每看一次表演就是在為邊緣星系做慈善,如此強烈的‘意義’和正面獎勵,恐怕是首都星沒有的。”彭區長說。
他扭頭看了眼彭於飛,“你真是個不簡單的人。港灣區那麼小的地方,能折騰出這麼大的活兒,真的有幾把刷子。”
彭於飛笑出了聲,“謝謝您的誇獎。”
“未來,愛麗絲星球會變成什麼樣呢?”時晏和問道,“你覺得,一切會好起來嗎?”
彭區長說:“或許吧,但我們總要心懷希望。”
封鎖到了解除的日子,但沒人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封鎖。來找愛麗絲投資、蹭熱點的很多,真正留下來並願意長期合作的卻沒那麼多了。蟲災的風險依然存在,沒有人能對未來做擔保。
“哪怕不會,我們也擁有此刻。”彭區長如是說。
盡管說的並不是同一件事情,可時晏和卻莫名其妙地獲得了一些勇氣。
“對了,有個好訊息要與威廉先生分享。”彭區長點開手環,投屏虛擬光屏,“邀請函,兩個月後的星際聯盟會議,我要前往首都星,作為邊緣星系改造工程的模範人物發表演講。”
這個訊息叫時晏和意外,想想又覺得十分合理。
“到時候,我們首都星見了。”時晏和看著邀請函的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忽然,電子文書上的一行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參與星際聯盟邊緣星系管理委員會常駐委員選舉’?!你被選進星際聯盟議會了?”
正當時晏和想要再度確認細節,狡猾的彭區長卻收起了虛擬光屏。
時晏和滿眼詫異地看著身邊的老狐貍,“你要離開愛麗絲星了嗎?”
“男人留戀故鄉,女人渴望遠方。向來如此。”彭於飛淡淡地說,“這是生養我的地方,但終究不是我的歸處。至於我的歸處究竟哪裡,我當然還在想。四十五歲正是闖蕩的年紀。”
她打量的眼神落在時晏和身上,意味深長地說:“當然,這裡也不是聞釗的歸處,他自有想去的地方。”
彭於飛從口袋裡掏出了聞釗的辭呈,“我已經為這片土地播下了希望的種子,借來了天外的雨水和養料,接下來,要看他們自己的了。”
音樂劇來到了結尾的高潮段落,觀眾席的場燈開啟,金色的燈光和金燦燦的彩帶從天而降。
如果觀眾席裡有小朋友、童心未泯的大朋友,一定忍不住去抓住這些璀璨的金絲,留存快樂的時光吧。
表演很成熟、很有感染力,不到三十分鐘的劇目正適合在一天之內演出多個場次,契合遊樂場的經營模式。
彭區長一通彩虹屁,又是鼓勵又是畫餅,將演員們哄得信心滿滿,又及時敲打敲打,不要太飄了在正式表演時出錯。
“快收拾東西!區長請大家去空中花園吃烤肉了!不是有小孩的那個,是有草地的那個!”貝索拉愉快的聲音傳遍臺前幕後。
至於小迪,大概是有老師跟同學幫忙照顧。
還年輕的演員們收拾好劇場,將中控臺的許可權交給了時晏和,一窩蜂地跑出去吃燒烤了。
劇場空無一人,只剩下了時晏和。
哪怕已經為這個時刻謀劃了許久,但當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時晏和自認還是沒能做好充足的準備。
可是,遊樂園的氛圍太神奇了,浸潤在其中的人很難不受其影響。
那些快樂的視覺、聽覺、嗅覺、觸覺都太鮮活太濃烈了,莫名地給了時晏和勇氣。
他知道,盡管他依然認定今天是不是最完美的時機、一切跟自己理想的狀態還有距離,但他也知道,錯過了今天,不會有更適合的時間了。
口袋裡的晶片,是他第一次離開愛麗絲星球時,用來領取聞釗“到付”能源大禮包的旅行紀念品。
最後他還是收著這枚在首都星看來已經被疊代了的老産品,一直隨身攜帶。
晶片有磁吸功能,“噠”的一聲脆響貼在了中控臺機箱感應板上。
時晏和拿出孩子們留下來的筆記和說明書,調整了舞臺的全息投影和顯示大屏,將幾組燈光設定好,固定在關鍵幀上。
佈景不能大動,否則會影響孩子們排練和演出。留膠的裝飾品也不能用,後續清掃不方便。束手束腳,可他想法又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