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個人的告白和示愛都藏在了他們相處時,未曾被聞釗察覺的時刻。
從聞釗送出告白卡片的那個晚上起,威廉就在悄悄拍攝這些東西,每天一張照片或者一段影片,無論聞釗在身邊還是在全息通話裡,他都會留下這樣小小的訊息,留到未來的禮物盒裡開啟。
為了不戳破戀人薄薄的顏面,聞釗沒敢出聲,只是合不攏嘴地看著四處出現的愛心,笑顏勾出好看的弧度。
然而,本該停在二人確定關系那天的影片卻陷入了黑屏。
白色的日期飛速倒退,定格在瞭如今看來已經隔了很久的日子。
影片中,出現了時晏和的臉。
沒有仿生面具,是他本身的樣貌,那是時晏和還沒有退役的時候,頭發半長不短,在軍部不合格長度的邊緣試探,彷彿在和軍部的硬漢審美與規則叛逆地對抗,保留一點點自己的小堅持。
同樣的愛心動畫、同樣的日期排版,出現在老款手環的螢幕上。
時晏和赤著上半身,好看的肌肉上還殘留些曖昧的痕跡。他紅著臉,視線偏開了鏡頭,“今天,我跟聞部長在一起了。其實,我在找機會的,但就是覺得怎麼都不太合適……我應該說一下的。”
他晃晃手環上的愛心,指向身後床上睡得正酣,露出後腦勺和半邊堅實後背的聞釗。
“是的,我們在一起了。”鏡頭裡的時晏和不斷試圖壓下得意又羞澀的嘴角,單手捂著臉,耳尖通紅,“艹,他去學了美人魚潛水誒!”
他抬手給自己漲紅的臉扇風,“總之,如果不說出來,可能會後悔吧!反正就是……記錄下來。不是有那種嘛!夫妻吵架的時候看一看婚禮的紀錄片,然後哭著和好了。”
“沒有在說我父母的意思啊!”時晏和摸著手環上的愛心,“我就是,希望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能像今年一樣度過。”
倒流的時間,終於自這個節點開始,以正常的順序向前方流淌。
躲在中控臺的時晏和也終於鼓起勇氣,摘下了這麼久以來快長在他臉上的仿生面具。
他從觀眾席的最後一排,沿著臺階,與那些封存了許久但始終沒捨得刪除的影片一起,一步步地走向如今的聞釗。
手環上的愛心出現了連續的兩個日期。
“啊,這兩天都在……那個什麼。”明明在床上不做人的是時晏和自己,他清醒了倒是紅著臉說得躲躲藏藏,“漏了一天。”
軍部的生活很忙碌,結束了那個贏來的七天假期之後,他們反而是聚少離多的。
在見不到的日子,時晏和會坐在一起用過的雙人機甲裡,悄悄錄下當天的告白;也會趁著晚上溜進聞釗的單人宿舍,拍下自己裹著聞釗被子的模樣;還會在跟舍友打牌時,藏起紅桃二的牌面放在聞釗的辦公桌上。
等到聞釗回來,他簡直是轉行做了偵察兵。
當聞釗在軍部娛樂室帶著vr眼鏡,沉迷遊戲、大砍喪屍的時候;在他們模擬拉練除錯雙人機甲的間隙;還有聞釗背對著他大聲訓斥新兵,時晏和卻在幸災樂禍、對兇神部長表白。
“威廉”只是延續了他們分開的日子裡,被迫中斷的告白。
他坐在了聞釗身邊。卻不敢看對方的臉。
只是看到某個人從變異蟲口下救出他後,送給他那籃紮著蝴蝶結與鮮花的營養液時他的眼淚忍不住順著眼角掉了出來,模糊了他在聞釗寫給他的卡片背面寫下回信的文字。
終於,日期回到了一個讓他們都無法面對的節點。
彼時的時晏和看起來非常的冷漠和麻木,過長的頭發雖然有種好看的憂鬱氣質,但顯然不在軍部能容忍的範圍。
他正趴在酒店的床上打遊戲,手環上的心跳動幾下就熄了屏。
“聞釗那個死混蛋終於結束封閉任務了……誰叫他出去了也沒個訊息,知道我退役才巴巴找過來……艹,又死了。”
敲門聲忽然響起,將神經敏感的時晏和嚇了一跳,遊戲機都掉在了地上。
畫面最終停留在了他伸手關閉錄影的時刻。
螢幕陷入沉靜的黑暗中。
聞釗的手臂越過扶手,溫熱幹燥的掌心輕輕地貼在時晏和濕冷顫抖的手背。
隨後,他們十指相扣。
時晏和扭頭用另一隻手別扭地抹去眼淚。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他問。
聞釗太冷靜了。時晏和預想到所有的可能,都沒有眼前的情況。
這個人只是驚異與他深藏許久又隱晦的愛意,卻不曾為他的身份糾結過片刻。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是我?”時晏和不再逃避,依然含淚的雙眸不加任何掩飾地看向身邊的人,“你從什麼時候知道威廉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