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九十?九物屋好心的花音店長,憨厚老實的陰陽師楓和垂垂老矣的惟神?晴之介都還會記得?那兩個伴著夜櫻,山中精怪一般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少年。
但此?時此?刻,他們不過偶然相逢又匆忙分別的過客罷了。
當月上枝頭,貓頭鷹翺翔於漆黑的狂野上狩獵田鼠,棕黃的野狐于田壟間跳躍,時不時拜月而行時,這兩個能在人?群中輕易吸引人?目光的少年藏身於貨物馬車的車廂中,途經稻妻城外的白狐之野,向著鳴神?大社所在的鳴神?山方向搖搖晃晃而去。
車廂內,伊白正在面臨一場來自傾奇者的“審問”。
“阿白,老實交代,你這次來鳴神?島根本就不是為了採購實驗器具和藥材,對吧?”
傾奇者只是單純了一些,又不是傻,眼見白發同伴自登島以後一路走來條理分明,目標明確,他再怎麼遲鈍也感受到了少年此行的非同尋常。
先前在惟神晴之介面前時不方便詢問,現如?今有了機會,他當即氣鼓鼓地鼓起腮幫子,伸出手,扯著同伴在朦朧月光下呈現出深紫色色調的圍脖,擺出了自以為兇狠的表情開始詢問。
“哈哈,這個嘛~”
雖然被發現了狐貍尾巴,但問題不大,他做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關於這方面的預案,他也早有準備哦!
迎著月光攤開手,面容猶帶稚氣的少年眨眨眼:“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或是知道?自己容易被糊弄過去,這一次的“審問”行動中,傾奇者表現得?相當專注。
“埃舍爾在踏鞴砂人?身上進?行的人?體?實驗相當危險,稍有不慎整個神?無冢乃至稻妻都有可能迎來毀滅,鳴神?大人?察覺到了這一點,在我殺死埃舍爾的時候,跨越空間將作為邀請函的信物送到我的身前,想?來她也該有辦法解決踏鞴砂的難題。”
壓低嗓音,確保聲音只有自己和傾奇者能聽到後,白發冒險家一口氣將前因?後果都講述了出來。
然後他得?到了一隻陰暗地蹲在貨物堆中自閉發黴的紫色小蘑菇。
“我是笨蛋嗎……原來情況居然如?此?危急?!可我居然一點兒都沒有發現……”
“可惡,該死的埃舍爾,因?為他,居然要賭上一國?之內所有人?的性?命……他怎麼可以死得?這麼容易?!”
“嗚嗚嗚嗚,是我拖累了阿白,我剛剛居然對阿白那麼兇……”
瞧瞧這孩子,壓力大的都ooc了。
擠在堆滿貨物木箱的馬車後排,伊白悄悄磨蹭到半蹲著身子陷入自閉之中的男孩身邊,輕輕將其挽住,微微嘆出一口氣後,將他納入懷抱之中,抬手輕輕拍打自閉少年清瘦的背部?。
他的聲音清脆而溫柔,傳入傾奇者的耳中,就像是微涼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
他耐心地安慰道?:“阿傾,別難過,你不用因?為別人?的罪惡而來懲罰自己,事情還遠沒有到無法解決的地步,不是嗎?”
月光下,高聳入雲的影向山宛若一柄利劍貫穿鳴神?島的腹地,伊白抬眸向那裡望去,驀然回想?起用浪船渡海時曾搖搖望見過的被雲霞一般的粉櫻堆滿的山巔。
在影向山的山巔,那夢見木簇擁的中心,便是守護者神?櫻樹的鳴神?大社。
鳴神?大社,鳴神?大社,顧名?思義,便是信奉稻妻鳴神?的神?社。
但在秋奈姐姐給他講述的故事中,那顆矗立在鳴神?大社中心位置的神?櫻樹才是鳴神?大社最初的信仰,作為鳴神?眷屬的妖怪王者——白辰狐族,在鳴神?尚未抵達稻妻的年代裡,最重要的使命也是守護神?櫻樹。
但這顆恍若自亙古連帶便紮根於影向山上的神?木究竟有何特殊之處,整個稻妻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說得?明白。
只道?有傳言稱,六十?年前的那場漆黑災厄中,在鳴神?大人?尚未從前線戰場趕回來的那段時間內,正是因?為有神?櫻樹的幫助,上一代鳴神?大社宮司——狐齋宮大人?才能帶人?在關鍵時刻抵禦住漆黑獸潮的侵襲。
但這也僅僅只是傳說罷了。
真?相如?何,遠不是同樣被漆黑災厄圍困於海祇島上的珊瑚宮秋奈能知道?的。
現如?今,稻妻的情況如?此?危急,巴爾卻不在祂的天守閣中,而是出現在鳴神?大社——這就不得?不讓伊白多想?。
特別是巴爾給他傳遞邀約資訊的還恰好是一瓣櫻花……
懷中人?偶少年動了動胳膊,將自己從自閉小蘑菇的形態中解放出來,也打斷了伊白的深思。
人?偶少年抬起頭,如?伊白一般看向影向山,當那升至山頂的圓月倒映進?他的瞳孔時,少年絕望的眼眸慢慢恢複了神?採:
“阿白,你說得?對!現在還不到放棄的時候!有你,有我,還有那位邀請你的鳴神?,我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恢複了精神?,傾奇者後知後覺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連忙歉意地幫伊白整理好鬆散的圍脖:
“抱歉,剛剛我的語氣不太好。”
“為這種小事說這種話可就太客氣了。”
伊白笑笑沒在意,傾奇者或許覺得?自己已經很兇很兇了吧,但在他看來,似乎和伸出爪子的小奶貓沒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