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嘴邊又頓住,陳卿容不敢說了,得罪不起眼前的菩薩,越想越委屈,登時就哭了出來。
循齊莫名,自己做了什麼讓夫人這麼生氣?昨晚吃飯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一夜間就變了呢。
“夫人,我扶您回去好好說。門口這麼多看著,多丟人呀。”循齊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然而對方不管不顧地上車去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循齊還想去勸,車夫一甩馬鞭,馬蹄拉著車子動了起來,她只得退到一邊去,眼睜睜地看著陳卿容離開相府。
等晚上顏執安回來,上房空空蕩蕩,母親已離開了。
她無奈,挨著榻沿坐下,心中空空蕩蕩,像是失去了什麼。母親不理解她的做法,勸說不了她,便獨自離開了。
這一刻,她似乎為循齊,得罪太多的人。
“阿孃。”
黑暗中傳來怯弱的聲音,顏執安回頭,屏風後站在柔軟的少女,正緊張地看著她,神色擔憂。
顏執安一眼後,循齊巴巴地點了燈,將燭臺端到母親的身邊,“對不起,我勸了她,她不肯留下。你們吵架了嗎?”
“吵架了,誰都不讓誰。”顏執安低頭,心中對母親萬分愧疚,父親死後,她是母親唯一的依靠,可她還是傷透了母親的心,忠孝兩難全,她當真盡力去平衡了。
循齊聞言,彎唇笑了笑,握著她的手,誠懇道:“帶今年過年,我陪您回金陵,去接她回來。到那時,她也消氣了,必然會跟您回來的。”
她這副賣乖極力討好的模樣,讓顏執安心口發軟,她伸手撫摸她的臉頰,道:“她有自己的堅持,人活著,無愧於天地即可。循齊,日後你也會遇到難事,切記一點,無愧於天地便足夠了。”
“記住了。”循齊沒有反駁,而是十分認真地點點頭,“您的話,我都記住了。您放心,我日後不會和你吵的。也不會離家出走。”
夫人那麼大的人,也有四十幾歲,怎麼說走就走了,臨走還不忘帶她一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她莫名委屈,順勢就說:“她還罵我了,說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顏執安聽後,又來安撫小的,“她與我父親吵架時便是這樣,不用理會,她走了便走了,我派人日日打掃這裡,得空去將她接回來,只你及笄禮快到了。”
陳卿容不管不顧地這麼跑了,循齊的及笄禮也不管,她哪裡有時間去安排這些俗事。
“阿孃,不辦了,我正忙著呢。”循齊搖首,“辦了及笄禮,您就更頭疼了,又來一堆提親了,不辦了不辦了,我先適應巡防營的生活。”
“你說得也是。”顏執安也正有此意,兩人一個忙官署一個忙巡防營,確實都沒有時間去折騰這些俗事。不辦也好,休沐日還可以休息。她說:“不辦歸不辦,我會給你準備禮物。”
循齊欣然答應下來。
陳卿容這麼一走,相府冷清了些,白日裡家裡沒人,下值後兩人回來,坐在一起吃飯,談論些政事。
顏執安忙著‘找公主’,循齊忙著巡防營,各忙各的。
忙過了夏日,轉眼到了中秋節,原浮生來了,循齊親自去碼頭迎接。
原浮生奉詔而來,不知朝廷搞什麼名堂,千裡迢迢將她找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登上循齊的馬車,大半年不見,循齊個子拔高許多。她歡喜道:“你在巡防營如何?”
“尚可,同僚們都很關照我,您怎麼突然來京了?”循齊也是納悶,接到迎她的訊息時十分詫異,朝廷怎麼會讓山長來講課。
“講課罷了,待上兩月便走。”原浮生心裡也敲著鼓,不知朝廷的名堂,但晚輩詢問,她只好故作鎮定。
“好,我帶您回相府休息,明日再入國子監。”
接到原浮生後,循齊便回巡防營了。
待晚間回來,母親也回,坐在廊下與山長說話,長輩說話不可打擾,她便先回屋梳洗。
廊下的兩人都瞧見了匆忙的身影,矯健如遊龍,原浮生嘆道:“年輕人意氣風發,是件喜事。”
“我母親知曉了她的身份,氣得回金陵了。”顏執安低頭整理衣袍,長睫掩蓋失落。
“我來時拜見她了,正給人說媒呢,十分高興,她的性子,既來之則安之,比任何人都要瀟灑。”原浮生轉身看著她,目光中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情意,“顏執安,三年後,你當如何?”
我可以等你三年的。
顏執安側顏清冷,眸色冷凝,落於原浮生眼中,恰是最美的一副圖。她說,“我可以等你三年、五年。”
“原浮生,我這個人冷淡得很,你早就知道了,何必浪費時間呢。”顏執安不得不抬眸,對上她的視線,坦然道:“我心中無情愛,對你,我只能抱歉。”
“是啊,你怎麼就那麼冷淡呢。”原浮生仰首闔眸,避開她的視線,情意讓她開口,又讓她十分難堪。
可她不成親,自己就一直等。原浮生心中瞭然,有些痛苦,“你不成親,我就覺得有希望。”
顏執安明白她的意思,轉眼看向夕陽,日出日落,又是一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