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過藥,近乎亥時,循齊順勢道:“今夜朕歇在此處,明日從這裡去朝上。”
“是,臣領旨。”女官慌得雙手發抖,不知陛下在哪裡受了傷。
伺候陛下躺下後,她拉著女醫詢問:“這是刀傷嗎?”
“是利器所傷,是刀還是劍,我也不曉得。”女醫搖首,憂心忡忡地回望殿宇,“你我得專心伺候著,我今夜不歇息,就在偏殿候著,若有急事,您喚我。”
皇帝躺下後,女醫去熬藥,絲毫不敢懈怠。
皇帝哪裡睡得著,腿傷上了藥,利器劃過肌膚,割裂肌膚的傷哪裡就那麼容易撫平。刺骨的疼,攪得她心神不寧。
她望著上空,心中空空蕩蕩,歲月的流逝也無法填滿。
皇帝一夜無眠,天不亮便起身,女醫只當她睡下了,端了湯藥來,她接過來,一飲而盡,隨之梳洗,更衣。
傷在右腳,落地的瞬息,刺骨的疼襲來,疼得讓人眼前發暈,她忍了忍,踏著步子離開。
女官見她強撐著,唯恐出事,匆匆去尋內侍長。她命沒了是小事,陛下若出事,她的家族都得陪葬。
內侍長知曉後,冷冷地剜她一眼,“你糊塗,小小女醫,懂什麼。”
他匆匆入大殿,皇帝坐在寶座上,斜靠著身子,眼下烏青不說,唇角也失去血色。他急得心中如貓抓一般,皇帝卻像無事人一樣,靜靜聽著朝臣吵架。
吵來吵去,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他們吵得激烈,皇帝也不說話,垂眸聽著。
靠前的應殊應覺察皇帝情緒不對,繼而看向內侍長,卻見內侍長面色焦急,一時間,她也摸不清這對主僕的態度。
吵了半晌沒有結果,皇帝慵懶,道:“再議。”
有人提及臨安郡王之女,父親被賜死,母親被圈禁,她就應該留在府裡,怎可入宮。
皇帝這才抬了抬眼睛,說話的那人是司馬家的,自先帝去後,司馬家一蹶不振,收斂起來,畢竟沒有靠山,夾著尾巴做人是最好的。司馬家最大的願望就是皇帝納司馬家的郎君為皇夫。
心裡想,卻不敢做,唯唯諾諾。
皇帝對顏家、司馬家十分寬容,此刻也不會生怒,站起身,“退朝。”
站起身的瞬間頭暈目眩,她扶著禦案穩定身形,這時,內侍長過來攙扶她,她避開他的手,自己一人下臺階。
皇帝起身,朝臣哪裡敢抬頭,跪地高呼萬歲,她有些不適,倒也無人發現。
登上龍輦後,內侍長追來,疾道:“陛下,臣請太醫。”
“阿翁,小傷。”循齊盈盈一笑,眉眼生動,添了幾分孩子氣,她以食指豎在失色的唇上,噓了一聲,“阿翁,別聲張。”
龍輦緩緩而去,內侍長急得恨不得將人拉回來。陛下一點都不聽話,受傷也不與人言。
皇帝昨日去了哪裡?皇帝好糊弄,他可不好糊弄,立即去查。
可侍衛們皆說不知,聞言,內侍長便知皇帝下過令,令他們守口如瓶。
內侍長查過一通,什麼都沒有查到,轉而去找皇帝。
皇帝已回到殿內,坐在案後,聽季秦稟告事宜,許是年輕,她表現得很平靜,反是季秦頻頻出錯。
皇帝無力計較,擺擺手,示意她下去。
季秦喘了口氣,匆匆告退,退出大殿,她喘了兩口氣,轉而問內侍長,“阿翁,您怎地不在,剛剛去哪裡?”
“後宮有些事,去忙了。”內侍忙走得渾身都是汗,這時用帕子擦著自己的汗水。
季秦掃他一眼,怪道:“阿翁今日陛下看著情緒不高,但性子倒十分好。”
“陛下呀。”內侍長嘆氣,她是無力發脾氣了,他說道:“您去忙?”
皇帝不發火,季秦便十分舒服,爽快地走了。
等人走遠了,內侍長才跟著入殿,案後皇帝的神仙如舊,蹙眉不展,不知是為朝政憂心還是疼痛所致。
他慢慢走近,“陛下,請院正來瞧一瞧。臣保證,不會有外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