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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明月昭昭,順京城難得晴朗一夜,香火濃鬱,將靈濟宮背後的西廠籠罩,在銀輝皎皎下透露出幾分神聖的意味。
無人知曉那月華照耀不到的殘酷廠獄,也無人能聞到那被香火氣息遮掩的濃重血腥,兩盞白紙糊的大燈籠映著“西緝事廠”四個大字,掛在門前忽左忽右,輕輕地搖。燭光混著月光將門前的空地照亮,夜深之時,一陣馬蹄聲混在巡防營的腳步聲裡,由遠及近,最後停在廠門前。
楚鳴珂下了馬,獨自往裡走,暖黃色的燭光也融不化他臉上的冰霜,廠內番役見他回來,一個個噤若寒蟬,縮著脖子躲進陰影裡,生怕被看見。
戚均卓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似乎想說些勸慰的話,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囁嚅許久,才在楚鳴珂推門時才將憋出一句:“督主早些休息。”
大門砰一聲關上,將戚均卓和他飽含擔憂的關切攔在外面。
楚鳴珂不喜歡夜晚。
夜,漆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總會讓他想起小時候,剛剛進宮,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唯一能庇護他的姑母也自縊而死,他就像一隻寄於天地的蜉蝣,孑然一身,不知道能活多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在日複一日的黑暗中惶惶不可終日。
黑暗中的呼吸聲急促起來,楚鳴珂感到窒息,耳畔一時是晏同春沙啞難聽的嘲笑,一時又是老太監夾雜在鞭聲中的咒罵,周圍好黑、好暗,沒有光,他踉蹌著想要去開窗,突然在一片漆黑中捕捉到了一道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呼吸聲。
屋內突然變得很安靜,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到,猶豫幾息,楚鳴珂握緊了手中的馬鞭,啞聲道:“赫連昭。”
不屬於這裡的危素青年沒有開口,楚鳴珂閉了閉眼睛,聲音疲憊:“出來。”
很快,黑暗中亮起火光,赫連昭點起蠟燭,藉著火光端詳楚鳴珂片刻,突然笑了一聲:“怎麼給我戴上鏈子就走了?不要你的小狗了嗎,大人?”
他說得委屈,眼睛卻彎著,似笑非笑,帶著挑釁。
楚鳴珂出神地看著他,目不轉睛,似乎想要從那張臉上找到一點熟悉的蛛絲馬跡。他開始竭力回憶死去姑母的樣貌,但她已經死了太久太久,久到隨楚鳴珂人生前七年的記憶一同消散。
他們像嗎?楚鳴珂不止一次地這樣問自己,他問了很多遍,急切地想要得到答案,以至於此刻在心中無端生出點兒恨意來。
他突然有點恨赫連昭,恨他不用背負這一切,恨他不用提心吊膽這麼多年,恨他可以做格日樂,恨他可以活得恣意灑脫。
“出去,”一點帶著恨意的火星落進心底,很快燒出燎原大火,吞噬他的理智,驅使著他揚起馬鞭,“我早就叫你滾出去——”
馬鞭帶著風聲,抽在赫連昭身上,又啪地彈回他的手背,很涼,帶著潮意,像是沾了血。
燭火被揚鞭的勁風吹滅,屋內又重歸黑暗,赫連昭的臉消失在眼前,唯有無所謂的聲音響起,始終帶著笑意:“哎呀,好痛。”
這兩個字像是澆在火上的油,在一陣滋滋聲裡揚起沖天的火焰,楚鳴珂握緊鞭子,反手抽在他身上,一下、兩下,很響,也很疼。
有血從傷口裡滲出來,好燙,火辣辣地燙,楚鳴珂半點也不留手,瘋狂地在他身上發洩怒火與恨意,要他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血的味道好腥、好濃,赫連昭被抽倒在地上,胸膛起伏,一動不動,像只筋疲力盡的獵物。
屋內又靜下來,唯一回蕩著的是楚鳴珂急促的呼吸聲,他脫力般後退兩步,撞在置物的架子上,在一片嘩嘩聲裡顫抖地說:“我讓你逃了。”
“別的地方哪有大人身邊好……”黑暗中響起赫連昭的笑聲,他伸手撥弄掛在頸間的金鏈,發出細碎的金屬碰撞聲,“別趕我走了,大人,不高興的時候可以打我,高興的時候就隨便賞我點什麼,我是你的小狗啊……”
他從地上爬起來,衣物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楚鳴珂聽見他在笑,笑聲很低,悶在嗓子裡,恍惚生出幾分陰鬱與兇狠。
闃然須臾,黑暗中響起肉體撞擊的悶響,緊接著是架子倒塌的聲音,數不清的青瓷玉器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楚鳴珂被赫連昭按在滿地的碎片裡,渾身都是血。
他們像兩條蛇一般纏在一起,血混著淚水濺在臉上,又被拳頭砸開,骨頭隔著皮肉撞出悶響,他們在無人注意到的地方放肆相搏,血液在沸騰,肌膚卻冰冷。
赫連昭跨坐在楚鳴珂身上,像是抓著一隻不馴的鷹、騎著一匹暴烈的馬,他被抓得血肉模糊、被摔得粉身碎骨,仍不顧一切地想要征服。
月亮被擋在窗外,冷光照不到的地方在流血,被壓抑到極致的惡鬥在靜謐中結束,緋紅的蟒袍被血染成發黑的暗色,楚鳴珂脫力般松開手,睜著眼睛喘息,任由赫連昭扯著衣領將他拽起來,用帶著笑意的沙啞聲音說:“我想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