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謝啥呀,”彭春芳揮了揮手,“有空常回來玩玩,剛站院門口我差點沒認出來你,看到你眉毛那兒的疤才想起來了。”
彭春芳指了指自己的眉梢。
顧清池笑笑說:“平常工作太忙了,一直沒什麼時間,這次是回鎮上公安局填資料的,看到有小船,想帶我朋友繞鎮子兜一圈的。”
“去公安局填什麼資料啊?”周景中抓住了重點問。
“我要辦張身份證。”顧清池老實說。
“身份證!?”周景中相當吃驚,“你還沒辦過身份證啊?”
顧清池把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都跟周景中說了一遍,本來不想提顧堅被抓的事情,結果在周景中的追問下,一通禿嚕了出來。
“我就說過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周景中翹起二郎腿,雙手抱著杯子擱在膝蓋上,“當年他把你帶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了。”
顧清池愣了愣,蹙眉抬眸看向周景中。
周景中眼神掃過頭頂的白牆,動了動嘴唇回憶道:“我跟顧堅穿開襠褲那會就認識了,從小就沒怎麼念過書,大概在95年那會吧,他帶著媳婦兒跟兒子出去打工,他媳婦兒跟春芳關系要好,時常通電話,他媳婦兒老跟春芳抱怨他酗酒打人,過了一年多吧,顧堅就領著你回來了。”
“我一看,這孩子不對勁啊,追問了半天他才跟我坦白,說媳婦兒跟大兒子出了意外掉河裡死了,撈上來的時候屍體都泡爛了,你是他的二兒子,”周景中說,“我當時就覺得挺懵,他媳婦兒跟春芳打電話時候從來麼提過還有二胎這茬,但顧堅又非常堅持說是他孩子,我也沒話說。”
顧清池張了張嘴,說不出話,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要說演技,顧堅才是影帝級別的人物了。
顧清池很難想象顧堅當年理直氣壯跟人說出這番話時候的模樣,到底是怎麼做到臉不紅心不跳的。
難道就不心虛和害怕嗎?
不,他應該是有心虛的,否則也不會在喝多了的時候,不停地跟他說對不起。
周景中惱火地痛斥著顧堅當年的行為。
宋彧聽得頭皮發麻,想想都覺得後怕,顧清池就這麼跟一個人販子相處了20多年,還一口一聲爸爸。
“哎,如果當年我要是堅持去報個警,估計後邊兒就不會有這麼一連串的事情了,”周景中懊惱地“嘖”了一聲,搖頭嘆息,“後來你到了城裡,也就沒了聯系,都不知道你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彭春芳手裡織著毛衣,“現在要找你家人不容易了吧?20多年前的記錄還能找得到麼?”
“要說難也不難,要說簡單也不簡單,”顧清池淡然一笑,“現在技術發達了,做個比對就能出結果,但如果我爸媽放棄找我了,我就算是找破天也沒辦法。”
周景中又拿起熱水壺給兩人的玻璃杯裡添了點熱水捂手,“這事兒怪我。”
“怎麼會怪你呢。”顧清池笑了笑。
其實他挺能理解周景中當年的心情。
即便是心裡抱有懷疑的態度,也毫無立場去管這件事情,加上顧堅的暴脾氣,如果真報警了,指不定要鬧到什麼程度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換了他,他可能也會當做不知道。
兩人在周景中家聊了一個多鐘頭才回客棧。
顧清池將這些遲來的記憶一點一點融進現實裡,去還原那個被掩埋在地底二十多年的真相。
可不管怎麼瞭解,都覺得自己的過去空洞而蒼白,沒有一點色彩。
他不是不敢去想親生爸媽,是因為實在太渴望重新見到他們了,就連做夢都會夢見自己回了原本的家。
醒過來才會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盡量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命運最好的安排,現在有宋彧就夠了,要學會知足。
原本兩人是打算在鎮上玩夠一星期再回去的,可惜天公不作美,第四天開始就連著下雨,好幾個想要逛得園林都不開門,所以就只能放棄,提前一天回了家。
顧清池倒是不介意旅程被耽誤,反正躺在床上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宋彧抱著筆記本弄照片,顧清池看完一集動畫片以後,偏頭看了看宋彧,“怎麼還在修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