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孟鷹說自己要為家人祈福,然後在最後一個河燈上寫上了孟鷹的名字。
孟鷹:“……”
徐安歌蜷起食指,擋在唇前,輕聲咳了一下清嗓子:“也替你祈福,不行嗎?”
“……可以。”孟鷹說完,盯著一旁的空河燈看了半晌,而後小聲說:“我也來吧。”
徐安歌看著他一筆一劃把自己的名和字都記了上去,怔忪了一會兒,飛快地把頭移回來,定在自己面前的河燈上。
嗯,自己寫自己的,別亂看了!
徐安歌深吸一口氣,靜了靜心,提著袖子,寫下了“孟鷹”兩個大字,之後他才發現一件事——
“孟兄,你的字是什麼呀?”徐安歌同孟鷹認識快兩年了,竟一次也沒有叫過他的字,甚至都沒有刻意去問過,徐安歌第一次體會到自己是真的像大哥所說的那般缺心眼。
孟鷹一愣,而後平靜道:“我沒有字。”
孟鷹比徐安歌大,如果他有過正常的及冠禮,甚至有過一個親人,應該是會有字的。
徐安歌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很快反應過來,想把這個話題移開:“那就寫名……”
“要不你幫我取一個吧?”孟鷹突然打斷了他。
“我?”徐安歌擰了擰眉頭,“可我不是你長輩,取……”取字這種事應該看得更鄭重才對啊,怎麼能這麼隨便?
孟鷹好似看懂了他的意思,沒等他說完就笑道:“可是除了你,就沒有別人幫我取字了,讓我自己來,我想不出幾個好聽的。”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內斂,徐安歌看著看著卻不忍再拒絕了,他沉吟片刻:“好吧,我來起。”
他一瞬間想了許多隱含各種美好寓意的字,有象徵著美玉的,有用來比喻良才的,有些本身就彷彿賦予了無窮美好的祝願……
徐安歌覺得這些詞每一個都很襯孟鷹啊,每一個他都挺想加到字裡頭,可要全塞進去不就跟土財主買金銀全掛身上一樣了嗎?
他有點後悔從前不好好聽夫子講課了。
徐安歌抬頭看看孟鷹,孟鷹正安靜地等著他說出獨屬於他的字,這像是一份遲到多年的、本來他就應該擁有的禮物,徐安歌甚至覺得,他望著自己的那一刻,眼神是近乎虔誠的。
徐安歌忽然忘記了言語,腦海中一片亂飛的詞也消失不見蹤跡。人們給一個人取字往往抱有很多種心意,可在他看來,字就是賦予著對那人最美好的祝願與期盼……
“長靖……如何?”徐安歌終於想到一個合適的字,帶著莫名充實的滿腔溫熱,輕聲問道。
一輩子平安——這就是他對孟鷹的期盼。
孟鷹點頭說好。
本來應該是溫馨的事,徐安歌心頭那輪暖陽卻越壓越重,從溫暖過渡到壓抑。
他看到了遍地火焰,整個人置身滾燙熱烈的火場之中,濃煙滾滾,將他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彷彿完全與空氣隔絕。他又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空間裡,被壓縮著,渴求著一絲暢通的空氣。
壓抑到極致,徐安歌努力伸出手往上攀,而後被狠狠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他被痛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