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葛俠說得誠懇,可霍亂多年來因為柳槐鬼承受的苦難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撫平的。
從柳槐鬼背叛鬼族的那天起,他一個人在鬼界這樣吃人的地方苟延殘喘,被欺辱,被踐踏。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若不是蒼炎龍把他帶回無憂窟,他興許早就爛在鬼界了。
在他看來,他寧願跟柳槐鬼一起死,也不想成為鬼界的罪人。
死的那些人,有他一起玩的小夥伴,有給過他糖的阿姨,他們臨死前的眼神,他這輩子都記得。
現在就輕飄飄一句,她一定有苦衷,就讓他忘記這一切,要他如何能受得住。
霍亂瞪著通紅的雙眼,“你丟下我們杳無音信有苦衷,她背叛鬼族丟下我一個有苦衷,你們都有苦衷,只有我沒有,可以被你們隨意犧牲!”
“亂兒...”
“哎,霍亂。”
蘇曼沒能叫住霍亂,剛想追上去便被葛俠叫住,“不必了小姐。”
葛俠望著霍亂的背影,滿眼皆是愧色,“亂兒說得對,無論如何,我都對不起他,對不起柳槐,在他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能保護他們,在主上需要我的時候,我也沒能在他身旁侍奉,我這一生,當真是...一無是處。”
“葛俠前輩...”
“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對於此刻的葛俠來說,言語的安慰太過淺薄,他追隨的成為歷史,他保護的,離他而去。好歹剩下霍亂,但他又對他心懷怨念。
在青銅鼎內被折磨百年,憑藉一腔孤勇存活至今,到頭來,還是晚了一步。
蘇曼擰眉看著葛俠,心下不安。
許是一直支撐他的那股子信念沒了,他的魂體隱隱有潰散的跡象。若是再找不到他的身體,怕是大限將至。
得想個法子才是。
蘇曼本想去找霍亂商量對策,可她尋了一圈也沒看到霍亂人影。
好在兩人之間有黑線羈絆,蘇曼很快便在一個死衚衕裡找到了他。
霍亂一個人靠在牆角,額前的碎髮遮住了他的眼,好似泥塑木雕一般一動不動。
蘇曼環顧一週,發現這裡是她在霍亂夢中看到的地界。
“我娘走後,我就一直住在這裡。”
霍亂指的方向是衚衕的角落,“那時候這裡有幾個木桶,晚上我就睡在裡面,抱著我撿來的吃食。”
蘇曼長長出了一口氣,“那段日子,很艱難吧。”
“嗯。”
霍亂點了下頭,“但是更讓我難受的,是他們仇視的目光。我是叛徒的孩子,沒有人願意跟我說話。”
他頓了頓,“不過也是,要是我的家人被害死,我也會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