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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南伯侯梁繇,自受天子傳旨,入郢都為太子師,便十數載不曾歸封邑禹琮城。目今太子唐禮已然戴冠成人,隨天子唐夲入朝理政多時,是故南,北,西三位候伯也卸下了肩上重擔。除卻西伯侯陳恪又自啟任二殿下唐曾之師,北伯侯曹史因病重故,乞骸骨歸封邑,只這南伯侯梁繇就此空閑了下來,他又是一等一的尊貴勳爵,也不用上朝隨班,每日間便閑遊耍子,多與三五好友飲酒作樂。只是心中著實思念故土,便有了辭朝歸鄉的念頭!
這一日,梁繇正端坐書房覽閱典籍,忽的一聲巨響,書房門被自外撞飛,驚得梁繇渾身一顫,剛要發怒,卻見一道人影竄入室內跪倒,便是嚎啕大哭。
梁繇先是啞然,隨即定睛一觀那跪倒之人,卻陡然一驚,不禁脫口問道:“梁順?你怎的來郢都了,禹琮城出了何事?”心中便覺忐忑不安起來。
這名為梁順的人約莫四十許年紀,眉目間倒是與梁繇頗為相似,此時兀自跪地痛哭,哽咽悲呼:“父親大事不好,兄長被東伯侯殷甲害了,歸天矣……。”顯然此人亦是梁繇之子。
梁繇聞聽世子梁空被害,只覺腦子一聲轟鳴,穩不住身體便向後倒去。慌得梁順忙去攙扶,一疊聲對房外僕役呼喝,眾人奔入忙扶梁繇坐下,捋順胸臆,掐人中忙碌一番。梁繇忽的舒出一口氣,回過神來。立時面色猙獰的抓住梁順臂膀,大喝:“你說什麼?空兒怎的了?好端端的殷甲為何要害他?”
梁順滿面悲慼,涕泣言道:“孩兒於此事也是不盡然知曉,只是聽聞兄長數月前曾出禹琮城一次,此後據聞捉回了一對庚虎甲龍異獸。卻不料過不數日就有東方諸侯鄭鄉侯趙太甲帥數千騎兵入境來滋事,言稱兄長挖了他家祖墳,褻瀆其先祖骸骨,要討回公道。後來也不知兄長與其如何交際,隨後便廝殺了起來。那鄭鄉侯自然不是我禹琮甲兵敵手,大敗而歸。兄長卻就帥三千騎兵追輟不捨,竟至入了東方伯候地域之內…………”
言及此處,梁順又是嚎啕大哭,哽咽道:“孰料兄長這一去便再沒有歸來,直至數日後商都城派來使節,將兄長屍首還了回來……可憐兄長被亂劍砍得面目全非……嗚嗚……那隨去的三千甲兵也盡都全軍覆沒。吾等叱問殷商來使,孰料那人居然道是兄長梁空遣人暗襲東伯侯,致使其身受重傷堪堪將危。殷商軍卒怒而兵變,違令群起攻殺,致使吾兄長與禹琮甲兵全軍覆沒…………。”
梁繇聽完只氣的咬碎銀牙,猛然而起,大喝道:“誠欺人太甚也,空兒就便是理虧擅入東方伯主境內,也不至於罪該萬死,那東伯侯向日與吾交好,不成想卻如此欺我?可恨,此仇不報枉為人!。”
便喝令下人為其更衣,入朝面聖!下人不敢怠慢,忙取出伯候袞服,冠冕,紮束蟒龍縧,手持白玉圭,更換完畢,嘶聲對梁順道:“隨為父入宮,孤要請天子主持公道,為吾空兒報仇!”
梁順躬身應是,忙攙扶梁繇登上車輦往皇宮而去。
自二殿下唐曾降世以來,天子唐夲見天家血脈有了繁盛之端倪,不禁心中大石放下。鬆了一口氣,這身體卻日漸衰頽,精力一日不似一日,如今諸多國事多交付太子唐禮處置,倒也井然不曾出絲毫差錯,唐夲大悅之餘,甚或有了禪位之念。只是顧念太子理政時日尚短,便勉力再維持些時日。
今日還是一如往日,太子唐禮批閱奏摺,天子唐夲斜倚軟榻上,也不多言語,只是唐禮有猶疑之處,方點撥一二,父子二人倒也自得其樂,並不以案牘為苦。
批閱完一本奏摺,天子唐夲笑對唐禮和聲道:“孩兒累了,且稍歇片刻再看不遲,也不爭這一會兒!”唐禮依舊俊雅有理,聞言謝過了天子,方要站起舒展筋骨,卻‘噫’的一聲,看向下一本的奏摺。
那本奏摺倒也平淡無奇,只是上呈之人卻寫著【罪臣殷甲上陳】。太子好奇拿起掀開一看,頓時大吃一驚,失聲呼道:“不好!”
天子一愣,隨即問:“怎的?”
唐禮忙道:“父皇,東南恐生大事,動輒便是兵連禍結之厄也,這可如何是好。”言訖將奏摺遞與唐夲。唐夲忙接過一看,也是倒吸涼氣,不禁呼道:“南伯世子梁空掘人墳墓,鄭鄉侯趙太甲擅啟兵士侵犯南方地域。梁空帥大軍擊敗之……殷甲又發兵擒拿梁空…………殷甲遭南伯好禹琮甲兵偷襲重傷,殷商兵卒暴動斬殺屠滅禹琮三千甲兵,南伯世子梁空與鄭鄉侯趙太甲死於亂軍中…………這……這這……朕這天下怎的亂成如此境地?這臣子還有幾分恭順之心?怎的都是好勇鬥狠之徒,還將朕這個天子置於何地?”
言及於此,唐夲暴怒不已,揮手將奏摺甩出,卻不料恰巧的砸在入殿通傳的一位宦侍頭上。那宦侍大恐,忙跪地告饒,連呼死罪!
唐禮忙勸慰天子:“父皇切勿生氣,或許內中有隱情也未可知。”便回頭對那宦侍問:“何事?”
宦侍忙奏道:“啟稟殿下,南伯侯梁繇在宮外求見。”言訖又補了一句:“南伯侯正在嚎啕大哭,奴婢等勸解不得,只得來奏陛下!”
唐夲懊惱不已,嘆道:“唉,南伯侯此來不善,必是為其世子之死而來!”便吩咐叫梁繇入內覲見。
宦侍退出,不一時引著梁繇梁順父子來至中極殿,當即跪倒在地,悲慼大哭呼道:“陛下為臣做主!”
唐夲親將其攙扶起來,和聲道:“愛卿節哀,朕必當主持公道。”
梁繇憤恨道:“吾兒便是有天大的不是,總是有陛下來管,那東伯侯殷甲與吾爵位相等的,有何資格來擒拿吾兒梁空?且更是害了他性命,卻只是短短數語兵卒暴動,此言豈能遮掩天下乎?求陛下發旨將其招入郢都,臣要親與他對峙,此仇不報枉為人父!”
唐夲本擔憂梁繇暴怒歸去封邑,帥大軍往討伐殷商。此時見其如此說,倒是正合心意,忙道:“愛卿此言極是,是非如何還需當面對峙,朕這就拍人傳殷甲入朝,總要使此事大白。”=言訖便吩咐太子擬詔,派八百裡加急送去殷商!梁繇也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悲慼,恨不能立時回禹琮城!天子見其心力憔悴,便命他回府邸好生安養,待殷甲來朝,在行對質!
梁繇歸去,一側太子唐禮呆立沉思。他雖為人謙和,有仁君之慈,然不知怎的自幼對東伯侯殷甲就是不喜,加之他的太子側妃蘇秀兒,也每每言說殷甲的不是,多有隱晦詆毀,是故更令唐禮對其厭惡。待擬詔送出,唐禮不由對天子唐夲道:“父皇,先不說是非對錯,只那東伯侯殷甲擅自斬殺同爵候伯世子,便可見其跋扈。孩兒甚為憂慮……那殷甲上奏中言及被南伯侯軍士偷襲重傷,有此藉口,恐其要多方推脫,未必會召之即來!父皇不得不預為之謀。”
自多年前殷甲酒醉放肆,唐突驚擾懿德妃之後,雖唐夲赦免了他,然心中卻也失了對殷甲之恩榮。此時聞聽太子之言,也是甚為憂慮,強笑道:“孩兒勿憂,那殷商一族乃是吾唐周開國功臣之後,諒其族不會有甚忤逆,殷甲必來,毋其擔憂。”
唐禮不知怎的就冷笑:“殷商一族便是功臣又如何?總是千載之前的事了,人心叵測是非不知也。且若真要追溯……哼……萬載前那殷商還是吾唐周先祖奪了他的江山,其便不會有異心?……。”
唐夲聽聞太子之言,不禁面色一沉,喝道:“孩兒放肆,身為一國儲君,恁地憑空猜疑國之重臣乎?若無確鑿證據切勿胡言亂語,沒得冷了忠臣之心,且去後,宮看望你母後去吧!”
唐禮也知多言了,愧甚告罪,輒即回轉後殿探望母親田皇後。稍坐了一會便即回了東宮!
唐禮戴冠成年之後,天子為其擇選了亞相邴奚之女邴氏為太子妃,已然成婚一載。然邴氏卻並不通音律,是故唐禮對其稍顯冷淡,卻恩寵冊封太子側妃的蘇秀兒。此時回了東宮,忙不疊的去蘇秀兒寢宮,二人真個是琴瑟和諧,不提。
且說天子唐夲雖呵斥太子胡言,然心中到底有了刺,不由暗暗思忖:殷甲汝且好自為之,若汝抗旨不來,卻必然叫朕對汝大失所望。汝擁兵數十萬,跋扈自重,到時朕說不得要削藩了……。“
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