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年睜開眼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慘白的燈光。
這是她很熟悉的實驗室的光,同時進入視野的還有高高吊起的輸『液』瓶、連線在身上滴滴作響的監測儀。身著白大褂的人形漠然地在旁邊『操』作著機器,icu病房的氣氛也不過如此。
她很奇怪自己居然還能恢復意識,沒有死在邊境獵人的圍攻之下就已經很意外了,更不要說在刺殺了那個女人過後還能以這種面目面對人間。
但既然她還能存在於世,那就要趁著有限的時間多知道一些東西。
安年閉上眼,意識在逐漸變得清晰,屬於夜鶯的記憶流入腦海,就像是毗鄰的水池在開閘放水。邊境的片段走馬燈似的從她眼前閃過:圍攻的灰狼獵人、翱翔天空的赤紅巨獸、以及…
她猛地坐起來,連線身上的儀器差點被扯下桌子,但她只是目光發直地看著前方,桌上放著那對雕刻著銀『色』飛鳥的短槍,一粗一細都是做工頂尖。
就在幾天之前,這對名為沙漠之鶯的短槍和某把同樣鋒銳的刀刃交接在一起,而握著刀柄的那人…
安年坐在那,呆愣了許久才回過神,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四肢百骸間傳來的虛軟感。
那是過度壓榨潛力的後遺症,她對此早已習慣,此時也不予理會,只是伸出手都有些粗暴地扯下了身上密密麻麻的針頭,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抓下了桌上的沙漠之鶯別在腰側,大步邁出門去。
裡屋中已經立好了巨大的封閉式培養皿,手腕粗的管道在嗡嗡運作,更新著機器中的無機鹽、蛋白質和丙酮酸。半透明的『液』體中浸泡著足有一人多高的紅『色』巨卵,已經能看得見裡面雛鳥初生的心臟在跳動,只是頻率似乎越來越低。
母上正站在培養皿前,手指在平板上不斷跳動調整著數值,只是當安年的腳步聲響起的一刻,她手上的動作立時止住,面『露』欣慰地轉過身來:“清醒的比我想象的快啊,這裡…”
“我有話問你。”
母上微微皺眉,被打斷的言語讓她有些不快,語調也轉了些許:“什麼?”
“這一次邊境,白狼還是參戰了,對麼?”
“誒,看來記憶融合得很不錯麼,這樣的細節都記住了。雖然這一次只有兩個人,但不愧是白狼啊,沒了他們兩個的話,其他人應該足夠被全殲的。”
“朱雀甦醒之前,夜鶯和‘他’交手了。”安年語氣很重,“最後他怎麼樣了?”
母上似是愣了一下,隨後面『色』複雜地轉過頭去:“我倒說是什麼事,合著還是那小子啊。呵,真不知道你是圖個什麼,三年前那次敢幹出那種瘋事不說,從那以後你就不可愛了。要不是這樣,我也用不著做出夜鶯留下以前的那個你…”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母上聽到了那透著寒意的語調,嘴角一撇:“誰知道呢,命那麼硬的人這次也應該死不了吧。不過看他沒栽在三年前同樣的坑上,應該是沒認出你或者…根本就把你忘了吧。我看,你還是斷了這個念想為好。”
安年靜靜地立著。
忘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