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稚嫩的面板,很白淨,只是這時,被玉霖看得,瞬間就羞紅起來。他似乎見過這羞紅,想起來了,是快要成為妻子的柳藍,在第一次牽手的時候,出現過的羞紅。
護士被看得很不自在,忽然想起醫生交代的事,就問玉霖:“你還記得你是怎麼被車撞了嗎?記得家裡的電話和生活裡的一切事嗎?”
玉霖愣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我醒來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護士的眼神,滿是失望:“那你再慢慢想想,想起來就告訴我。別著急,這也許只是間歇性的失憶,你會好起來的。我去值班室了,等一會就過來,你有什麼需要,就摁床頭上的按鈕。”護士走了。
玉霖就躺在病床上抽著煙,護士買的煙。
他其實記得很多事,比如家在哪,電話是多少,但沒告訴護士。玉霖想靜靜的待會兒,在醫院的病床上,在一個沒有家人的環境裡,在結婚之前,靜靜的,待幾天。
九十
“再怎樣轟轟烈烈的日子或平淡如水的日子終究如曾經的花開一般,只芳香在那一時刻。滑落出這個季節時,如煙般緩緩散去,企圖留下些什麼。握緊的拳頭攤開來,只有一條條掌紋縱橫交錯的臥在手心,預言著你的過去和未來,真的靈驗嗎?”
看著她空間的那些揪心的詞句,玉霖想進一步瞭解她的願望是那樣的迫切。告別這個城市之前,還會對一個女人如此的在意,這是他萬萬想不到的。可是,她還會再次給他親近的機會麼?
雲非語呆呆的看著玉霖發過來的兩個字,心裡一陣顫抖。雖說她早就預料到玉霖可能有些大事發生,可始終沒想到是竟是那麼突然。再想想這麼長時間對他的冷漠,隱隱有些內疚。
重新翻看玉霖的郵件,雲非語才理解了玉霖那顆百孔千瘡很需要慰藉的心境。內疚感就加深了許多。
雲非語:“你這個人,怎麼不早說?”
回了一個笑臉,玉霖然後複制雲非語主頁裡的一句話:“很多人都在訴說著自己的孤獨。可又有多少人真的知道孤獨是什麼?記得尼采說過:孤獨是一顆值得理解的心尋求理解而不可得。原來,孤獨僅屬於那些“值得理解”的人,如我等卑賤的生靈哪來什麼值得理解的資格?終於明白,我不配孤獨,要有,也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孤單和寂寞。”
雲非語呆住了,好長時間無言以對。
玉霖的資訊又來了:“喜歡你這些高傲得讓人心痛的句子。想來,你一定有很多常人難以想象的經歷,能對我說說你的故事麼?”
雲非語回道:“那是文字給你的假象,我其實沒有你想的那麼滄桑,僅是成長的必然經歷罷了。你心情不好,就不要打字了,我們語音吧。”
玉霖:“我能看看你嗎?”
得寸進尺!雲非語暗笑,男人大都如此。但她還是點開了影片。鏡頭裡,是一個很溫馨的房間,一張很舒服的老闆椅上坐著一個清爽氣質的男人。可能是離婚的原因,他的頭發隱約有些霜化了,年齡也就三十多歲。稜角分明的臉上隱藏著滄桑,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茫然的盯著眼前的螢幕。
“你好!”雲非語禮貌的笑著招呼。
玉霖似乎充耳不聞,呆看著一動不動。
雲非語再笑:“聽到我的聲音,失望嗎?”
玉霖還是默然不語,雲非語繼續笑:怎麼?成啞巴了嗎?
突然轉身大叫:“小高,你快來,快來看看。我看到雲非語了,我看到雲非語了!”好像一個小孩子,見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雲非語更笑了:“叫你朋友幹嘛?相親嗎?”
鏡頭前很快就多了個一個瘦瘦男子。邊笑邊對雲非語說:“老大每天都在唸叨你呢。出事之前,他這段時間最開心。謝謝你,天天陪著他。”
雲非語說:“拜託你好好照顧玉霖,有些事想開些。”小高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沒等雲非語說完,玉霖笑著說:“讓你見笑了。年紀這麼大,始終也是個俗人,好多事還想不開。”
看到玉霖的笑容,雲非語也覺得鼻子有點發酸。但還是展露著一張笑臉說:“不好意思,是我多心了。”
雲非語扭頭離開電腦,只是想平靜一下自己的情緒。那張蒼白的臉,和臉上的笑,已經觸動了她塵封已久的某根神經。繼續和玉霖對視,她怕控制不住自己。雖然,雲非語早已經忘記,她是什麼時候流過眼淚了。
玉霖笑問:“沒事吧?”
雲非語轉動著滑鼠:“你覺得呢?”
玉霖笑著說:“不見就不見吧,你可能有苦衷,我不怪你。”
雲非語抬起亮晶晶的一雙眼睛笑著說:“你不怕我是騙子嗎?”
玉霖笑著說:“所有害怕的人,都有一個故事。能說說嗎?
雲非語笑著說:“你對保守的女人有什麼看法?我的故事不新奇,只是人生的一段小小插曲,無足輕重。你不會感興趣的。”
玉霖笑笑,什麼也不說。只靜靜的看著雲非語。
雲非語眼睛,頃刻,淚一下湧出了她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