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猛地抬起頭,灰藍色眸中光芒乍現,情緒滾燙。
小時候比同齡人小了一整圈的小孩,這些年不知道封煥朝給他吃了什麼,又高又結實,若是未來的封時站在當年虐待他的約瑟夫面前,能一拳頭把人掄死。
臉也是等比例長大,只不過沒了稚嫩,身上另一半的歐洲血統造就了深邃且立體的五官。
對於只熟悉小尿尿俠的許諾來說,確實很有衝擊,但一對上那雙灰藍色眸子後,又不覺得陌生了。
若是不熟悉的人第一眼看到他,只覺得少年脾氣肯定不好,而且還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
但此時,人高馬大的少年灰藍色眸中蓄滿了淚,唇動了再動,半響才再次喊出那個稱呼:“媽咪?”
彷彿穿過時空,跟當年那個被人欺負,蜷縮在角落裡滿臉淚痕的小孩聲音重疊。
許諾用一個艱難的姿勢,將胳膊伸到後座揉了揉他的頭髮。
“媽咪沒騙你吧,說好了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封時原本要掉不掉的眼淚,一下全滾出來了。
他抱著跟記憶裡高大身影完全不同的許諾,心想原來她這麼瘦。
“媽咪,你想起來了嗎?”
許諾背磕在方向盤上,艱難的回抱著如今已經比自己高好多的兒子。
“是呀,我們尿尿俠都長這麼大了。”
她感嘆一句,摸著手感跟記憶中已經有些不同的封時的頭髮,隨後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媽咪之前都沒有記憶,不是故意丟下你的。”
封時哭的亂七八糟,也說不出來話,只會搖頭。
他不怪許諾。
當年醒來便失去了最熟悉那人的擁抱,他惶恐過,哭喊過,唯獨沒怨恨過。
因為有人比他還要難過,卻始終隱忍著,明明不喜歡他,脾氣也差的要死,卻會在自己做噩夢的時候,坐在床邊守他一整夜。
雖然他做什麼都是兇巴巴的,完全談不上溫柔,但封時知道他已經竭盡全力的在模仿許諾。
同時,也在懷念著她。
“媽……咪,媽咪……”
不過好在,這麼多年的等待是有用的,許諾最後還是回到他們身邊了。
到底這個姿勢不舒服,許諾開啟車門,走下去,陪著他坐在了後排。
看著已經長大的尿尿俠,許諾難免也有些淚意,掏出紙巾給他擦著眼淚:“歐式大雙眼都哭沒了。”
封時黏黏糊糊的,還以為自己是小孩一樣,縮著腦袋靠著許諾,哼哼唧唧的要許諾哄,還要她摸臉,說自己現在好帥的,學校好多小姑娘都喜歡他,可給許諾長臉了。
他小時候許諾就慣著他,現在分開這麼久,難免對他有虧欠,許諾也不嫌他煩,輕聲細語哄著他。
封時長大後就沒怎麼哭過了,他十二歲時跟同學偷著跑去非洲,差點把小命交代在那兒,氣的封煥朝把他揍得在床上躺了一個月,他都沒哭。
但現在看到許諾,不知怎麼老是忍不住,眼淚忍不住,還想撒嬌,像是要把失去多年的母愛給補回來一樣。
抱著許諾的胳膊,封時晃了晃,突然想到什麼,破涕而笑:“我爹要是看見,又要揍我了。”
許諾也覺得怪好笑的,揉揉他的頭髮問:“封煥朝是不是經常揍你。”
靠山回來了,封時可就忍不住告狀了。
“媽咪,你是不知道他多兇。”
“我小學時候因為中文還不熟練,不想上課,他把我送工地去,讓我搬磚。”
能想象到嗎,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戴著黃色安全帽,夯吃夯吃拎著一塊磚跟在一群成年人身後。
“我跟別人打架,對方兩顆門牙被我打掉了,老師叫家長,他來了後,直接對人家小孩家長說‘沒打死,叫什麼叫’,然後扭頭對著我就是一頓胖揍,罵我打架太菜。”
“還有還有,我有陣子不愛肉,孫寧愁的頭都要禿了,變著法子找各國廚子哄我吃,他可倒好,直接把我頭剃禿了,送山上當了三個月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