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不得不說些什麼。
謝眸笑了笑,眼中晃過莫測的情緒,伸手摸了摸阿黃的頭,道:“你瞧它,不管走出多遠還是要回家,因為有人在等它。”
戰秋狂苦笑:“我家裡沒人等我,我不也還是要回去的麼?”
謝眸搖頭:“我不是說這個……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經也養過一隻小狗,我養了它兩年,從小狗養成大狗,可是有一天我要出遠門了,不得不把它交託給別人看護,它還是每天都要回家,家裡有新主人在等它,只是那個新主人已經不是我了。”
狗可以適應新的女主人,而她也終有一天,能把那段傷逝的情感從心中漸漸抹去。
痕跡雖在,卻不會再傷害到她。
她希望戰秋狂也能明白,情感的傷痕是人生中最為致命的創口,真正勇敢的人是帶著傷痕繼續 走下去的人,而不是視若毒蛇猛獸從而畏首畏尾的人。
這個年輕人天縱奇才,經天緯地,卻也有自己邁不過去的障礙。
是的,每個人心底都有處黑洞。
戰秋狂望著她澄澈的眼眸,不知為何就很想把心底未曾見光的秘密掏出來說給她聽。
林中回蕩著悅耳的鳥鳴聲。
陽光扯碎如金色棉絮,鋪滿了整座樹林。
“你可知我為何想回百裡城?”
他做出這樣的開場白並不是真的想問她,只是引出話題來。
謝眸於是點了點頭:“你說。”
戰秋狂的語氣中帶些譏誚:“朝局動蕩,武林大亂,百裡城作為江湖武林中不可小覷的一方勢力,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又有多少人虎視眈眈?百裡世家人丁興旺,也人口混雜,若有半分差池……沈家莊內鬼之事尚在眼前,想想真是不寒而慄。”
謝眸眼中忽然有些微熱:“所以……你是因為放心不下家裡的人,才不遠萬裡奔赴回城?”
“你覺得可笑嗎?”戰秋狂哼笑一聲,灰色眼眸中卻滿是悲涼“我從四歲便離開家門,被師父帶走,這一走就是十四年。十四年未歸家門,歸來頭一遭就被扣上‘叛徒’之名。有此教訓本該本本分分隱姓埋名藏於亂世之外,為何還要沒皮沒臉的往回趕?”
他輕嘆口氣:“即使出了什麼大事亂事,百裡家也根本不需要一個叛徒的援助。”
謝眸心中翻湧過一陣酸澀,這陣酸澀就在心底的暗河中打了個波紋,並未激起太大波浪。
更大的感受是鬆了一口氣。
她早知他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此刻從他口中聽到證實,是說不清的輕松感。想到這裡,她臉上就帶了些笑意:“可不管怎樣說,你已經選擇回來了,既來之則安之。我對你說過,無愧於心便可。”
戰秋狂眨了眨眼,這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什麼。
他居然把一切都告訴給了這個小丫頭。他一定是瘋了。
一陣疾風吹過,吹開了謝眸方才繫好的前襟。
她自嘲般的笑道:“還好被吃豆腐佔便宜的人是我。”
“為何?”
還有哪個姑娘喜歡被糟老頭子佔便宜的嗎?
“我臉皮夠厚。若是沈月的話,恐怕要去跳江了。”
就拿主動送她衣服這件事來講,沈月確實是個貼心善良的姑娘,這句話說完謝眸就有些後悔了,她不該在背後揶揄人家這麼好心腸的妹子。
誰知戰秋狂比她還要過分,他從鼻間哼出一口氣,道:“想要跳江也得有江。想不開也可以投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