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眸低頭脫了沈月外衣,心裡嘀咕道,這事絕不能讓沈月知道,不然她非得找根白綾吊死不成。
她草草上了藥,又撕開自己裙角的布料包紮好,手裡的那個結尚才繫上,就聽身後傳來陣窸窣聲。
謝眸第一反應是先替沈月裹上了外衣,再一個挺身擋在她身前。
野人反應更快,這會兒身子也不僵硬了,一個急轉身長腿支後半步,手裡擺了個出招的架勢。
高茂灌草後鑽出了三個人來。
其中一人掃了眼謝眸,很快挑眉驚喜道:“小謝姑娘?”
這幾人衣著很是眼熟,謝眸想了很久才想到,在百裡府內養傷時,夜半見過如此身著的幾人巡視過她們的住所院落。
謝眸動了動唇角:“你們……是百裡家派來的人?”
“正是。”那人恭敬的頷首“家主命我們暗中保護二少及他的朋友,護送他們一路上金陵去。”
謝眸輕輕撥開還在擺著架勢的野人,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問道:“出什麼事了?你們二少呢?月兒他哥呢?”
“早間時候沈少俠去找水源和食物,樓心月的人現身要抓沈姑娘,由於她派來的人實在太多,不便久守,我們幾人便先護著沈姑娘逃了,誰知路上又遭人伏擊,沈姑娘慌不擇路被人暗傷,就在此時有個旋風般的影子沖出來抓走了她……我們擊退那幾個人後才追上來,就看到姑娘了,難不成……”
三人疑惑的打量著那個野人,其中一人甚至拔起幾分劍鋒來。
謝眸忙伸手勸止:“我想他是好意,以為把月兒扛到安全的地方才是幫她,你們別急,之前他也在林子裡幫過我,並不是壞人。”
劍按回了劍鞘,三個人稍放鬆了些戒備。
野人依舊一動不動充當泥像。
謝眸覺得奇怪:“你方才的敘述裡並沒有提到你們家二少,他可是出什麼事了?”
那人撓了撓頭,話語間有些吞吐:“他自昨天下午開始便入了定,之前說是悟到了新刀法,叫沈少俠和沈姑娘不要吵他,到了這會兒樓心月的人殺到眼前也還沒醒,由於場面過於危險,我們這才護了沈姑娘先出來了,留剩餘人護在二少身邊。”
謝眸:“入定?推也推不醒麼?”
“小謝姑娘有所不知,武學入定後在腦海中構建招式,人的神思無法被外界喚醒,只能等人自己醒,若草率去喚恐有性命之攸。”
謝眸眼皮跳了兩下,隨即移開按在野人肩膀上的手,道:“月兒的傷我包紮好了,不知是不是中了什麼毒她一直昏迷不醒的。”
方拔起過長劍的那人解釋道:“應該不是中毒,沈姑娘自打出了百裡城身體就不是很好,恐怕是身體虛弱又受了驚嚇這才暈過去的。”
“那就好。”謝眸好似自言自語般的兀自道“他那個樣子我實在不放心,你們留下兩人,剩下一人帶我過去。”
三個人琢磨半天才理解過來謝眸口中的“他”指的是戰秋狂。
“小謝姑娘還是隨沈姑娘等在這裡的好……”
謝眸本就是個急性子的人,此刻她最後那點耐心消耗怠光,二話不說毫不猶豫拔腳就走。
三人面面相覷,方才那人立刻跳到謝眸身側,謝眸以為他要攔她,辯駁的話都準備到嘴邊了,誰知那人再次緊了緊手裡長劍,很是誠懇道:“姑娘想去也不走這個方向,我來帶路吧。”
戰秋狂畢竟流著百裡家的血,百裡家的高手也都唯他命是從,家中二少有難,確實也是放心不下,謝眸從他三番兩次總想拔劍就能看出來,這個手下性子也挺急躁,對戰秋狂的安危極為上心。
她跟著百裡家手下高手走了兩步,回過頭正對上野人那雙直勾勾的眼睛。
事端平息下來,謝眸再一仔細打量那野人,竟無端多出幾分相熟的意味。努力在記憶裡搜尋一番,無果。
若不是惦記戰秋狂安危,這會兒她恐怕要上去給野人洗把臉好好瞧清楚他的模樣。
跟隨百裡家手下的路途中,謝眸問道:“那個野人你們之前沒見過麼?”
手下道:“我方才看清了才發覺見過,剛進這林子的時候他躥出來嚇了二少一跳,二少蹦起腳來就要砍他,被沈姑娘給攔下了。沈姑娘性情溫善,給了那野人吃的喝的,幾個人嘟囔著說見過他,我們是躲在暗處護衛的,離得有些遠,又不是我們該打探的事便沒有細聽。後來沈少俠還給了那野人一件幹淨衣裳,他現在身上穿著的就是……”
謝眸想回一句:然而並不幹淨。
那手下似乎體察出謝眸的心思,尷尬的笑了笑:“開始時確實是幹淨的,這才幾天就滾成髒布條了。”
假若連沈月都認識此人,那就更奇怪了。
他們集體認識的人並不多,基本上都死絕了,還有個樓心月就在林子裡晃悠。
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身側的那個手下提聲道:“就是在前面了,姑娘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