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弄墨的出現就好像一個插入他生活的鋼釘,強硬、突如其來,這也和他自己本身的軟弱有關。總不能拒絕他吧?太不禮貌了。他總是抱著這種想法。偶爾幾次拒絕也會被宋弄墨打回去,說白了,白千灣也不是個有主見的人,而且,他也不是很討厭宋弄墨,畢竟他看起來很好吃。
兩人談話間,手機響了。
來電者是一位年輕女士,自稱特殊事件處理部門的偵查科工作人員:“白先生,關於在正德街18號房屋的證據採集工作,已在今日結束了……”
“我可以搬回去了嗎?”
“是的。”
“十分感謝。”
白千灣掛了電話,生龍活虎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小康王狐疑的雙眼目送他進出盥洗室洗漱,又飛快地打包著屋裡的衣物、膝上型電腦,還不忘帶走宋弄墨遺落的外套。
“你幹什麼呢?”
“退房回家。”
不出意料,小康王也強行與他一齊回到了正德街18號。
白千灣捏著鑰匙下車。先前警察為進入房屋檢索,曾向白千灣拿走了備用鑰匙,估計過幾天會由他們再度送還回來。眼下他只剩下一隻鑰匙,必須得好好保管。
正德街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靜、悠閑,甚至有幾分空廖。街道上,晨起的老人們依然優哉遊哉地在街邊散步,穿淺色制服的中學女孩匆匆走過,女士們三倆地推著嬰兒車閑聊。盡管發生了兩起殺人案件,正德街依然不改原貌。
大白天的,院子裡的無頭小孩們也不在這裡,門開啟之後,屋子裡也是靜悄悄的,一個鬼影都沒有。
“哇,屋子好大哦。”小康王快樂地在空中打滾。
空氣裡有股怪味,很久沒有開窗通風的氣味,混著點腥氣。
地板上應該是清洗過了,但還是有氧化的血的痕跡,沙發上也是同樣的狀況。
“這裡髒髒的。”小康王皺著臉在沙發邊上打轉。
在盥洗室裡洗了手和抹布,白千灣蹲在地上擦地板。用力地擦洗了幾遍,又加上了漂白劑,黑紅的痕跡只是略微褪去了一些,皮沙發的痕跡也依然殘留在縫隙裡,叫人煩惱。
“不洗了。”白千灣把抹布一扔。
沙發太髒,完全不能安心在上面入睡,地板也是一樣的道理。這時候就開始煩惱自己為了省錢不買床的糟糕決定了,白千灣不得不開啟電腦,在網站上下單了一張彈簧床和床上用品四件套。放下電腦之後,他開始打掃屋子。
被那麼多人進過的房子,總感覺髒兮兮的。
小康王被他指示到天花板上擦牆角和吊燈,自己則開始擦窗戶,可能是最近下雨又幹燥還是什麼緣故,窗戶上的彩繪帖子已經卷邊了,玻璃四角留下黏糊糊的膠水痕跡。
費盡心思洗幹淨玻璃之後,白千灣累得倒在沙發上,黑紅的血跡就在他躺下的地方,從小康王俯視的角度看過去,這場景彷彿他失足跌亡,腦後一趟血跡。
“幾點了?”他問小康王。
小康王在客廳四周的牆面飛快地巡視了一通——這裡根本沒有時鐘嘛!他只好去按白千灣的手機,一看,九點五十分。
“九點多了。”
白千灣疲累的雙眸浮起思考的情緒,這種眼神,如果人彘陳太太在的話,應該會覺得熟悉,不過小康王認識他不久,因而也沒怎麼注意到他的異樣,直到白千灣出聲自言自語,才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九點多的話……高中是中午十一點半放學吧。”
得早一點過去才行。
這樣的想法催促著白千灣酸軟的四肢自行驅動,離開沙發,換上外套。
今天的天氣預報說會降溫下雨,還得多帶一把傘。
小康王頓悟:“你又要去b市一中?”
“對啊。”
“為什麼啊——”
案件結束之後,警方那邊應該沒什麼人會再注意他了,除了宋弄墨。家長會已經結束,想來他應該也不會再去學校……
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裡的白千灣沒有搭理天空中翻滾漂浮的藍色惡鬼,他靜悄悄地反鎖上門,不忘帶上傘、相機和垃圾袋。
黑漆漆的垃圾袋裡,聖母瑪利亞貼紙褶皺扭曲,此刻正擠眉弄眼地窺伺他。
白千灣乘坐公交車抵達b市一中,時間堪堪十點半,透過門口保安的詢問之後,他以攝影師的身份進入校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