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暌違了多少天?”
“不記得了,”鋼琴老師搖頭,發絲像墨水一樣流動著,“萬久去世之後,古典音樂鑒賞課暫停了一段時間,期間發生了第三起事件,具體的時間和情況,我也並不清楚。當時我休息在家。”
“明白了。”白千灣說。
放置著桌上的菜餚和咖啡、飲料,白千灣和鋼琴老師一齊陷入彼此不知曉的回憶之中。唯有一旁百無聊賴的藍色惡鬼在桌與桌之間徘徊。小康王又看見了一個熟人,為此懸浮在半空,與那個人隔空相望。
“你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呢,”鋼琴老師看著他的相機,“不是攝影師吧,你不像個熱愛攝影的人,這樣昂貴的相機如此隨意地拿起又放下,拍照的樣子也很不熟練。萬久很喜歡攝影……”
白千灣說:“原來漏洞這麼明顯嗎?”
他並不太在意被揭穿,這樣的缺點也無傷大雅。反正,該聽說的事情,他從鋼琴老師口中得知了大部分,能得到這樣意料之外的配合,白千灣已經非常滿足了。
奶油冰淇淋的甜點已經融化成牛奶的模樣,被白千灣輕輕推開:“我想知道兇手是誰,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
鋼琴老師驚訝道:“……你究竟是誰?”
“你聽過我的名字吧,”他對上鋼琴老師困惑的雙眼,“如果正如您所說的,您曾經在古典音樂鑒賞課上見過我。我叫白千灣,曾與萬久、其他死者同屬‘超自然事件社團’。”
“是你?!”鋼琴老師猛地站了起來,手指不小心打翻了橙汁,鮮豔的橙色液體從她腰間潑撒下去。
白千灣一開始就不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盡管也猜測到遭致激烈回應的可能性,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件事發生的時候,他還是冷不丁被鋼琴老師尖刻的嗓音嚇了一跳。
連餐廳的小提琴侍者也停頓了幾秒,更不必說受到同樣驚嚇的其他食客了,四面八方的驚訝目光紛疊而至。
鋼琴老師漲紅了臉,蒼白的嘴唇顫抖了幾下,她倏然又重新坐下。低著頭,她用紙巾擦拭著裙子,手指不住打顫,她的聲音很小:“原來是你……那時候,他們說,是你害死了他們。”
白千灣只是沉默著,他也很想回答“不是我”,可是在缺乏記憶支援的情況下,這種自白他並沒有底氣說出來。他本想透過鋼琴老師來得出相關的結論,然而她似乎也不清楚。
“我聽說你被憤怒的學生們施加了暴力,甚至因此離開學校,”鋼琴老師放下紙巾,惘然道,“你不知道吧,作為這件事的連鎖反應,後來又發生了暴力事件……以開除那個學生為終結,學校總算平靜下來了。”
他一怔:“暴力事件?”
“當時有一個學生為你鳴冤,”她說,“他說你不是兇手。在一片‘辱罵殺人犯’的汙言穢語中,就像在海上孤島搖旗吶喊,他也很無力吧,他最後也和那些他看不上的校園霸淩者一樣,對他們拳腳相向。不知道他後來去了哪裡,大概只能換個學校讀書吧。”
還有這種人存在嗎?
白千灣不自主地睜大了眼睛:“他是誰?”
“不記得名字了,”她搖頭,“約莫幾個月之後,漸漸也有人開始認為‘白千灣是兇手’這種猜測是無稽之談、缺乏證據,不過作為當事人的你,早就離開學校了。學校也以此為警戒,加強了對學生的管理,尤其是加強了對校園霸淩的關注,算是這些亂七八糟事件中唯一的正面事件吧。”
長久的沉默中,鋼琴老師宛若喝醉般迷茫。
白千灣沉浸在她口中那位不知名人士帶來的沖擊和害怕對方問出“你是不是兇手”這種問題的恐懼。本質上他剛剛說的“我想知道兇手是誰”就是投機取巧的一種說法。
“我知道的只有這些了,”鋼琴老師疲憊地站起來,將寫著聯系方式的紙條拍在桌上,“如果你找到了兇手,請務必告訴我。”
“非常感謝您提供的資訊。”
“有緣再見吧。”
鋼琴老師匆匆離開。
收了那張紙條,白千灣兀自原地沉思。小康王像一陣風一樣從遠處吹來,在他耳邊述說散發著臭氣的耳語:“你猜我剛剛看見誰?宋弄墨正在相親耶!”
白千灣順著小康王藍色的手指看去,不遠處的一處雅座,宋弄墨側對著他,正與一位年輕男子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