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那你們今天怎麼一起吃飯?”
“很奇怪嗎?在學校裡遇到的。”
“學校?”宋弄墨開車途中分神瞟了他一眼,“你去那裡做什麼?回憶?”
“是啊,過去看看能不能想起來。”
“別想了。”
“為什麼?因為我是疑兇?”
車子一轉,忽然急匆匆地拐彎,停在了路邊。
宋弄墨抓起打火機和煙盒,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根煙。他手裡轉著那隻銀色打火機,上一回見到他這樣轉悠還是酒店房間提到李覺愛,以及他父親宋闌的鬼魂出現時。
他很煩惱。為什麼煩惱?
煙霧彌漫著整個車廂,辛辣的薄荷煙味,聞著十分提神。
“你不是兇手,”宋弄墨盯著煙盒,“你高中的時候連只貓都不敢殺。”
不敢?
這種說法,連白千灣自己都不能保證真實性。
如果不是白騁給予他一次迎頭痛擊,現在他應該正在監獄裡,或者他那間鬼屋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麗手掌。和宋弄墨一樣的手。
想必從前的白千灣就是溫柔迷糊的小孩子,給予所有人以這樣的無害印象。就連萬久也說過類似的話。
“剛剛入社的時候,我看見你在搗鼓咒術書籍,”宋弄墨說,“需要的祭品是貓的腦,青蛙的內髒,你不敢做了。”
其實是“不想”吧?
白千灣沒吭聲。他沒有虐待動物的癖好,這跟敢不敢沒關系。
宋弄墨無非是想以自己的理解證明白千灣不可能是“巫術案”的兇手,他和萬久、社長一樣,又不太一樣。九年過去之後,他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了,白千灣也不是。白千灣最深刻的體會是在被宋弄墨調查食人案時,他的態度親暱又冷酷,其實他自己也很矛盾吧?高中的朋友漸漸變成了另一種模樣,甚至可能是食人的惡魔。
香煙正在燃燒,乳白煙霧張牙舞爪。宋弄墨的目光聚焦在某一處,看得出神,白千灣瞟了眼,那兒什麼也沒有。他好似有發呆的嗜好。
“我去見過萬久和社長了,”白千灣斟酌著說,“他們都埋怨我,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看望他們,我沒有告訴他們我什麼都忘了,忘了原來我還有兩個已故的朋友。”
“算了。”宋弄墨頹然掐滅了煙。
車又開了。
煙霧漸漸消失,可那種焦躁的氣氛彌久不散。
白千灣不明就裡。好在不一會兒,宋玉墨男友的微信通話來了:
“喂——我們下課啦!哥,你是和我們一起去還是?”
車子正好行駛到餐廳附近。
他說:“我在路上了,我發個定位給你。”
宋弄墨訂的是四人座,他和白千灣坐一邊,對面的位置留給了小情侶。餐廳內起伏的鋼琴樂叫白千灣很快想起了萬久身邊的鋼琴老師,還有她口中那些舊事、萬久沉重冰冷的擁抱。他的心情逐漸跌落,寫著各色菜餚的深色選單一下子索然無味了。
在白千灣看來,也許宋弄墨說的沒錯,那些記憶還是想不起來比較好。然而正是因為他選擇詛咒自己失去記憶才導致今天的窘況,明知道他以後肯定會想辦法找回來的啊。到底當時為什麼非要詛咒自己?圖什麼呢,十五歲的他為什麼選了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