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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他沉重地鬆了口氣,神態有幾分拘謹:“雖然做著通靈的工作,可我沒參加過葬禮。”

“只是個簡單的儀式,按家父的意願辦的,他不打算做得那麼複雜,”宋弄墨解釋道,“他覺得人死不能複生,身後事都是虛的。”

“令尊會來葬禮上吧。”

“嗯。”

宋弄墨今天身上多了一層陰鬱感,不知是否因為父親身故的影響,白千灣很小心,也不和他搭話,一直到下車,兩人都沒有再出聲談話過。

在進入葬禮場館之後,白千灣眉宇間的憂慮和好奇都重了不少,雖然宋弄墨口中說葬禮簡化,但往來的賓客熙熙攘攘,黑西服的男女們在偏廳落座,烏壓壓的一片,他進門的時候,甚至見到了幾個有幾分眼熟的人,搞不好是曾經找白千灣通靈過的客戶。

宋弄墨將他帶到偏廳,又在門口與他耳語:“葬禮結束我再送你回去。”

偏廳很安靜,女士們都端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膝蓋,男人們也沒有抽煙,與人交談也放低了聲音。白千灣在後排找了個座位坐下,鄰座的年輕男人問他:“你是宋家的親戚嗎?”

男人頭發後梳,濃眉大眼,笑起來眼尾有細細的紋路。

“不是。”

“我看宋弄墨送你來,還以為是我沒見過的親戚。”

這麼說,這位是宋家的近親了。

“我是他的朋友。”

男人點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

也不知坐了多久,白千灣快要打盹的時候,有工作人員進偏廳指引賓客入場。葬禮正式開始,正廳牆壁上掛著大大的“奠”字,下邊是一張宋闌遺像,賓客送來的花圈兩列排開,中間是一口深色棺木。宋闌的靈魂站在棺木附近,遠遠地望著人群中的某一處。

白千灣站在後排,剛剛入場時他見到了宋家兄妹和宋太太,在隊伍最前邊。主持人說了什麼,不知是僧人還是道士的人吟誦著經文,他都沒有仔細聽,只顧著觀察葬禮上宋闌的動向,不知為何宋闌從棺木邊走了下來,先是在他的子女、太太身邊佇立了一會兒,很快就走開了,他順著賓客的隊伍往下走,因為容貌盡毀,白千灣看不到他的表情,猜測不出他是在幹什麼。

宋闌停在白千灣身邊,對方深黑的瞳仁注視著他,意味不明,偏偏這時候白千灣又不能開口詢問。這時葬禮已經進入上香流程,所有人排隊到左側持香,最先在祭壇前上香的是宋太太和宋家兄妹,隨後是其他家屬,輪到白千灣的時候,他在心裡默唸了幾句祝福的話。

再抬頭時,宋闌已經不在了。

“家父不幸辭世,承蒙諸位勞步弔唁……”

最後懷抱遺像致辭的,是宋闌的長子宋弄墨,簡略說了感謝賓客之類的話,葬禮步入最後流程。宋家的親屬們將帶著宋闌的棺木出殯,也就是遺體送入火葬場焚燒。作為客人的白千灣在場館外等待,很快,載著棺木的車輛漸漸駛出大門,數十輛黑色車輛緊隨其後,車頭都綁著黑色紮花。場館外送行的賓客紛紛低頭,直到棺木消失在路口,其餘人才漸漸散去。

白千灣捋了捋衣服,重新回到偏廳,在門口與他擦肩而過的,是剛剛那個魚尾紋男人。

“葬禮結束了,不回去嗎?”男人問。

“等一下再回。”

白千灣和他都在偏廳坐下,各自玩起了手機。

不一會兒,男人和他閑聊:“你聽說過關於宋闌先生去世的傳聞嗎?”

“什麼?”

“他是被謀殺的。”男人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葬禮剛剛結束就說這樣的傳聞,好像不合適吧。

“是嗎?”白千灣隨口應了一聲。

宋闌被殺顯而易見,他臉上的傷口估計是拜兇手所賜,以防別人認出屍體的身份的常見手法。

“他為什麼會被謀害呢?”男人說。

“不知道。”

“誒,猜一下唄。之前我家裡有人被綁架,但即便是報了警,綁匪也不至於瘋狂到撕票的地步,宋先生怎麼會被殺呢?”

“綁架?”

“是啊,傳聞宋先生是被綁架後撕票而死的。”

男人說得信誓旦旦。

場館中的侍者們正在打掃衛生,拾起落在地上的紙屑。隔著一行窗戶,正廳的花圈隨風而動,一陣寒風襲來,也吹入了偏廳。男人怪叫了一聲,將西裝抱緊:“真冷啊,冬天到了。”

白千灣望著門口出神。

宋闌怎麼不在這裡呢?

他剛剛的模樣,分明是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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