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案……”
“已經死了三個人了……”
“我媽說是學校裡有不好的東西,那幾個人是沖撞了什麼……”
“聽說是被咒死的……”
“‘超自然事件社團’,看來命格不夠重的人不能碰這種所謂超自然……”
“第四個會是誰……”
“馬上就放假了,閻王爺也得歇息會兒吧……”
說話的是隔壁學校的幾個學生,坐在裡側的座位裡,他們低聲談論著傳說中的古怪自殺事件。
勉強可以作為未來當事人之一的白千灣飛快地瞟了那幾個人一眼,沐浴於各色光怪陸離的傳聞之中,又曾目擊過其中一位死者的死狀,他難免將自己代入到“第四位”這一角色裡,在肥皂盒子般的豎放棺材裡站定,等待兇手合上蓋子。
“別多想。”
頭頂傳來另一種聲音,有別於其餘人的擔憂、恐懼,也不同於白千灣的蠢蠢欲動,身處同樣環境,又是“超自然事件社團”副社長的宋弄墨在自殺事件接連發生之後表現出了詭異的鎮定感,天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冷靜,反正他變聲期之後的低沉磁性的嗓音總是承擔著促使白千灣停止頭腦發熱的寶貴作用,像一盆冷水迎面潑下,白千灣從棺材裡走了出來,耷拉著腦袋。
在回家的路線上,白千灣和宋弄墨的確同路,因而放學時常常一起回家,至於為何身為知名集團富三代的宋弄墨熱衷步行返家而不是司機接送,好事者也為此編織了各種說法,比較靠譜又得到本人模糊預設的一種是宋家繼母與宋弄墨不和,相看兩厭,以至於他甚至不願意與繼母派來的司機打交道。
其實宋弄墨只是打算和白千灣一起回家而已,就是這麼簡單。
白家在d區的房子不好不壞,三層樓的自建房,兩個人住綽綽有餘。白千灣家是單親家庭,自從白騁失蹤之後,很快變成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模式。宋弄墨總琢磨著把白千灣帶回家養,反正他家也沒別人了,還不如跟著宋弄墨過日子。
他這些心思,白千灣渾然不覺。走到路口,白家的屋頂在電線杆旁露出腦袋,他放緩了腳步,一邊和宋弄墨道別:“拜拜。”
“你下午嚇我一跳。”宋弄墨倏然說。
“什麼?”
“你沒下樓,其他人都在,說明你落單了。”
一下子明白他是什麼隱喻,白千灣調皮地歪了一下頭,有模仿頸椎折斷形態的意思,隨即被宋弄墨兩手扶正。他手指按在白千灣肩膀和脖子兩處,略微發冷的一雙手。它美味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白千灣的視網膜中。
三位學生都是在獨自一人的情況下死去的,另外的死亡條件分別是“身在學校”、“夜晚”,因此這段時間走讀的學生們都被老師勒令放學就必須離開學校,住宿的學生嚴格按照學校規定由教師帶領進出晚自習室與宿舍。學校流傳著“落單就會死”這種神秘說法。
宋弄墨不滿於他吊兒郎當的不配合,語氣冷了些:“聽話。”
白千灣看著他,忽地一笑。
宋弄墨十七歲的臉孔已經漸褪青澀,那種冷峻鋒利的氣質愈發明顯,自然迷倒了一片校內女生,在他突然加入超自然事件社團之後,來自各年級的入社申請書如雪花般飛入宣傳部部長白千灣空曠的社團郵箱內,閱讀這些五花八門入社申請理由時,白千灣難免聯想到這位宋校草當初面試時的入社理由——“因為你啊”。
他不好判斷宋弄墨對他有什麼企圖,多疑的本性叫白千灣踟躕了一段時間,最終大筆一揮同意對方入社的原因是宋弄墨的手看起來很好吃,當然,這個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
相處了幾個月之後,白千灣也漸漸發覺了宋弄墨的脾性,這人對他有某種程度上的控制慾,唯獨對他這樣。世界無奇不有。
白千灣並不反感這種被控制的感覺,甚至還樂在其中。他閑著的時候就喜歡撩撥宋弄墨,看對方生氣和使用強制手段成了白千灣的樂趣之一。
太可愛了。他想。
“好了,晚安。”
“嗯。”
宋弄墨這才松開手,目送他轉到家門口,自己才掉頭回家。
國慶的七天假期很快過去,白千灣卷著國慶作業返校,意外的是,教室之中缺了一個人。
宋弄墨不在了。
早晨第一節課,班長在清點人數時向任課教師提到“宋弄墨請了事假”,白千灣提著的心才掉回原位,摔出撲通一聲響。
他差點以為宋弄墨搶先一步,成為連環自殺案的第四位死者。
同桌也是恍惚:“唉,我還以為又出事了。大吉大利,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