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尋怔怔立在那裡,忽然沉默起來。
九月份的關西平原,已經是漸漸蕭瑟起來了。
顧鏡辭拂去肩上的落葉,檀香扇遮住臉躺在貴妃榻上不覺沉沉睡去。彷彿有人掀開扇子兀自扇起風來,顧鏡辭緩緩睜開眼就看見霍尋一張滿頭大汗的臉湊在跟前。
她吃了一驚,忙坐起來疑道:“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這幾日秦燁每每要留住他在宮裡討論軍情,加之又要到城外去訓練兵馬,往往一走就是一天。今日卻一改常態,日落之前就回來了,實在是令她有些出乎意料。
霍尋有些負氣地聳聳肩,搬了個小凳坐在她旁邊,淡淡道:“今日祁王把任命的各個職位確定下來了,不過幾日就要出征了。”
“哦?看你一臉不痛快,莫不是他給你穿了小鞋?”顧鏡辭坐起來仔細瞧了瞧霍尋的神色,從袖間拿出帕子仔細為他擦擦汗:“倒是說說,祁王怎麼給我們霍大將軍臉色看了?”
霍尋忽然閉上眼睛轉頭靠在她肩上,剛毅的臉上慢慢露出平靜的笑:“一共六萬兵力,傅越的兩萬傅家軍由傅越親自率領,另外三萬由司徒空親自率領……”
聽及此,顧鏡辭隱隱感覺有些不安,霍尋驟然嘆息道:“最後那一萬軍隊,由我率領。”他沉沉道:“此番雖然說是祁王對我有些排擠。但無疑,他亦是忌憚著楚國的力量的。恐怕尉遲先生能籌集出來這一萬軍隊也是他出乎意料的。”
“此乃喜事,霍郎又為何而憂愁?”顧鏡辭道
霍尋搖頭道:“我是忌憚著司徒空,他不是什麼善茬兒。上一世,雖然明裡對我忠心耿耿,卻淨是在暗地裡捅刀子。如今他掌握霍家軍軍政大權,若是在路上出了個什麼叉子,後果簡直態想象……”
顧鏡辭略略疑惑,霍尋握住她的手陡然加重拿過來幾分力道,發出一聲似遺憾似感慨的嘆息,眼中一抹寒光閃過:“那就只有殺了……”
顧鏡辭微微低下頭,半響不出聲。
“鏡辭,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成為嗜血的魔頭,我自己已不希望這樣。可是這條路註定會是充滿了殺戮的,若是我……”霍尋眉心輕動,說到最後忽然有些難過,抬頭望向她。
她秀眉微蹙,只是靜靜望著他,忽然低聲笑笑:“我恨殺戮,可是有些事,我懂得,你無須過多解釋與我。若我不懂,又怎會與你在這裡?”
秋風拂過,吹動她寬大的湖藍色衣袖。接近黃昏時分的陽光散發出溫暖而又平和的氣息,她靜靜靠在他身邊,忽然讓他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人成對,影成雙,真想,就這樣陪著她,看遍花開花謝,朝陽日落。
而此刻的長安城外,卻並不安寧。
青山環抱,流水繚繞;門前綠意橫生,屋後竹林幽幽,果然是個好地方。
一頂轎子穩穩停在一座別院前,轎子門簷上的珠簾泠泠作響。侍從側頭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公主,到了!”
轎子裡面的女子紅衣繚繞,媚眼如絲輕抬,朱唇輕啟:“果然是個好地方。”
慕容錦瑟是聽過這個號稱“亂世十大謀士之首”的尉遲先生的,甚至還不知道這個尉遲和楚國皇室頗有淵源。
據說,尉遲乃是她楚國明宗皇帝,也就是她的祖父的座上賓客,甚的明宗信任。後來卻不知所為何故,在明宗去世之後尉遲先生也銷聲匿跡,遁世不出。她的父皇曾經派人無數去尋找,也曾經懸賞萬兩黃金,都是無果而終。
在她小時候就常常聽父皇感慨:“若是能請得動這尉遲先生出山為我楚國謀事,還怕不能一統天下嗎?”
她從未想到,這個尉遲先生竟然與霍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亦是霍尋之師。正琢磨著如何將其拉攏過來,已經有人傳話來說尉遲先生要她來城外別院有要事相商,不禁大喜。
她扶著侍從的手慢慢走下來,有童子前來開門,微微作揖道:“尊敬的客人,先生已經在屋裡等著了。”
“大膽!莫非讓堂堂楚國長公主前去見他一個糟老頭麼?!”一旁的侍婢忍不住大喝一聲。
“跪下。”慕容錦瑟冷冷看一眼那侍婢,聲音冷漠的沒有一絲情緒:“本宮什麼時候走,你什麼時候起來。”
一番話那侍婢已經嚇破了膽,臉色變得面如死灰,只得怔怔跪下:“賤婢該死!”
慕容錦瑟不再看那侍婢,轉頭對童子說:“煩請先帶路吧。”
那童子看到慕容錦瑟手段凌厲,也心有餘悸地笑著,躬身做請:“客人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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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擺放著一些書籍和藥材之類的,卻是乾乾淨淨絲毫沒有灰塵。一個白衣鶴髮的老者端坐於竹蓆之上,正專心致志地看著茶水咕嘟咕嘟地沸騰著。慕容錦瑟進了屋,恭恭敬敬地向老者一禮:“小女子,慕容錦瑟見過尉遲先生。”
尉遲朕閉著眼睛出神,聞言轉頭凝視著慕容錦瑟看了些許時候,似乎在思考什麼。他緩緩道:“公主真是折煞老朽了。老朽說起來還要向公主行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