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那般大,淋的人眼睛都睜不開,男子身姿卻在雨中站的筆直,沒有一絲一毫退縮之意。
廳裡的正座上坐這一位身著儒服,蓄著胡須的長者,此刻他面色發青,額頭擰的又要多出幾道皺紋。
僵持了良久,上座的長者重重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看著屋外的兒子,“清離,你這般又是何苦?”
屋簷下的男子動了動眸子,一張清俊的面龐帶了一絲蒼白,初夏的天溫度還不高,淋了雨的衣服透著徹骨寒意,凍的他身上有些僵硬,他抬眸,漆黑眼眸定定看著堂上的慕太傅:“兒子一介男兒身,不學先賢以報國家,竟要學面首男寵之輩以色侍人,為求恩寵擺出一副啟齒掀眉的獻媚嘴臉,若真如此,聖賢書豈不是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他就是被聖旨賜婚與當朝太女的太傅家嫡公子慕斂,慕清離。
“我知你心高氣傲,滿腔抱負看不上那不學無術的太女。”太傅皺了皺眉頭,“可她畢竟是皇儲,如今陛下的聖旨已下,哪裡由得你說不嫁?”
“呵。”慕斂冷笑一聲,“堂堂男兒要做女兒身嫁人,還不若死了痛快!”
“你這逆子!”堂上的慕太傅氣的鬍子直顫,手掌重重拍在身側桌案上,震的上面早已涼透的茶盞一晃,撒出一片茶水來,“你說說嫁給太女有什麼不好的,你盡心輔佐於她,她自會記得你的功勞,以後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多少人羨慕不來!”
“有什麼不好?您就不覺得此事特別可笑嗎?兒子如今就是拼著不忠不孝的罵名,也堅決不嫁!”慕斂面色嚴肅,一字一句道。
在他眼中,根本沒有半絲好處。
“混賬!”
一聲怒吼,慕太傅手邊灑了半杯茶水的茶盞被他攥在手心,下一刻又輕盈有力的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與慕斂淨白的額側來了個親密接觸。
“啪!”的一聲脆響,茶杯從慕斂額側追落到地,四分五裂,他的額側也被砸出了一個微紅帶血的傷口,順著白皙的面頰緩緩流下。
血跡染上那清俊的面容,平添了一絲綺麗無雙。
慕斂不動。
傷口上的血水又很快被雨水沖刷了去,再流血,再沖刷。
慕太傅氣急,一向溫和的他氣的臉色都青了:“我警告你,聖旨已經下來了,你若不想因你一人牽連我慕氏滿門,就從今天起好好在家裡待嫁吧!”
說完,慕太傅直接甩了袖子,越過他,在下人撐著的傘中大步離去。
不知多久過去。
風雨之聲漸弱,淅淅瀝瀝的停了下來。
慕斂有些麻木的抹了一把額側傷口,沒有雨水沖刷的傷口流下一串鮮血,染紅了他幹淨的手指。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滿腹經綸不能大展身手,還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場……像面首般的不堪。
良久,慕斂轉了身,舉步維艱的踏下已經被雨水濕透的青石臺階。
還未抬起眼瞼,一陣馬蹄聲伴隨著一聲高昂的馬兒嘶鳴聲響徹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