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夜空萬里無雲,半玄月暗淡,綴著滿空的星光閃閃發亮。
鄭宅南院的“摘星臺”果然氣派非凡。高聳直入雲霄,未到星辰,卻也像是能舉手摘星。
立於摘星臺的人,不敢高聲語,恐驚了天上靜修的先人。張開雙手,便像是擁抱了星辰大海。
與那三哥哥鄭洛打趣的話,被走入暖閣的鄭王老爹聽了去。
辭了老太君回了二房的南院裡,入夜酌染了星光,鄭王老爹便引了我們來了這南院獨有的“摘星臺”。
摘星臺甚高,方上得一半,鄭尤夕竟是暈眩心慌,甚是恐高,便下了臺去。唯我與寧王老爹上了星臺。
立於摘星臺上,不僅有可以舉手摘星的錯覺,整個鄭宅夜裡的景緻也是盡收眼底。
老太君住的東院,亭臺樓閣漸濃,夜裡松柏之影交錯,泛著昏黃的燈色,莊嚴而肅穆;
長房住的北院,畫廊雕樓玉砌,湖景假山影斜,燈色交輝亮堂,一片富貴華美之境;
三房住的西院,因三房之人皆未回到,除了影影綽綽的幾處燈色,所有琉璃翠瓦,紅牆影壁皆沉寂於淡淡星色之下;
再收眼望得此處的南院,摘星臺下,屋簷樓宇皆顯得低矮沉靜,唯偶見三兩奴僕帶著燈色在迴廊花園中往來。
“旦兒可是摘到了星星?”寧王老爹見我站於摘星臺的簷下左手指月,便停了手中的酒盞,走了過來,望向那星辰大海。
“多年未上得這摘星臺,這未語便恐驚天人得感覺依然熟悉。若是知道旦兒這般喜歡,父王早些年便帶你來看。”
我收了手,欣喜看向寧王老爹,“這摘星臺可是比皇宮裡欽天監處的觀星樓要高?”
寧王老爹寵溺地笑了笑,“雖比不得皇宮裡的觀星樓,卻也是這大鄴唯二的摘星臺。先祖建這摘星臺時,便是不想佔了觀星樓的風頭,才建的這般高度。”
“那若是能到皇宮裡的觀星樓一看,豈不是觸手可及星星?”
寧王老爹幫我整了整肩上的銀狐雲肩,眯著一雙小眼,笑道:“旦兒想進皇宮?”
“若是進宮能日日上觀星樓觀星,也是極好的。”
我半開玩笑的諧語,竟讓此時的寧王老爹正了幾分顏色。
“旦兒還真是個小孩,哪有人入宮去只是為了去觀星樓看星星的?”
“有呀!”
寧王老爹無奈笑道:“莫不是你?”
我搖了搖頭,說:“欽天監的監正呀!他不就是入宮去觀星的嗎?”
“哈哈哈”寧王老爹甚是爽朗的一聲大笑,引來高空好大一陣迴響。突覺驚擾了仙人,便捂嘴低聲道,“就算是欽天監的監正,也不是隻為了觀星而進宮的。”
一顆兩顆星,連成星座,竟讓我突然想起了船上擁有秋水般棕眸的曬書少年。書雨般飄來的筆墨中,便也有這星辰軌跡,連成星圖。
垂手觸及腰間的瓔珞,方後知後覺,我竟還有一顆雕梅的玉珠子在他那裡。
玉珠子相擊發出的翠聲,迴響於東院前廳的廊外。佩掛著玉珠子的水粉色身影,輕盈巧踩蓮步入得廳來。
廳中之人皆聞聲側目,便見鄭尤淇披著鵝黃色對襟雲肩,踩著水藍鑲銀絲緞面繡鞋,應著雲髻上珠環翠繞的清脆聲,燕兒一般撲到了上座的老太君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