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透過高處狹小的天窗,一縷殘陽落在一人滿身瘡痍的後背,四周陰森漆黑,幾根鐵柱拼湊成一排排冰冷的牢房……
皮鞭揚起,落在那人已經綻開的血紅面板,一聲……接著一聲……彷彿機器一般,永不停止。
在這密閉的空間裡,這個聲音,格外刺耳聒噪,又那樣冷漠無情。
“說!你是誰?是不是共黨!是不是!”揚鞭的人大汗淋漓,還不忘審訊犯人。
被抽打的男子,被折磨得體無完膚,沉重的眼皮努力抬起,微晃的腦袋迷迷糊糊,齒間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我……我是劇場伶人,你……你們……你們究竟為何抓我?”
離他不遠處的木椅上,柴伯庸翹著二郎腿,吸了口咽,聽他這麼回答,不耐煩地直“嘖”嘴,抬了抬手示意手下繼續用刑。
“啪——啪——”
不知何時,白思楠雙手盤在胸前,踏著軍用長靴,一步一步緩緩而來,路過男子身前,打量著他身上幾乎沒一寸好地兒,她的臉上,竟沒有一絲波瀾……
思楠徑直走向柴伯庸,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
“思楠?你怎麼過來啦?這牢房陰冷潮溼,你實在不該來這兒!”柴伯庸見思楠,故意道。
思楠歪嘴冷笑一身:“嗬!再陰冷再潮溼的地方……我也待過!”說著轉頭望向柴伯庸。
柴伯庸躲閃著她的目光,“呵呵呵……”笑了起來。
思楠回首,面相一直被抽打的犯人,道:“我聽說,柴調查員帶回來兩個疑似共黨,甚是好奇,所以就忍不住過來看看。”
“哎……你瞧瞧他們!簡直冥頑不靈!”柴伯庸搖著腦袋,輕捻茶杯,抿了抿。
思楠手肘撐著椅把,身體湊向柴伯庸,挑著眉問:“你都把他們打成這樣了,會不會……是你抓錯了呀?”
柴伯庸端茶的手停頓一下,又“咯咯咯”笑起來,將茶杯放下,也湊近她:“思楠啊,你知道……他們可能是誰嗎?”
白思楠迎著他的雙眼,目光炯炯,沒有絲毫躲閃,嗓子裡極其低沉的聲音道:“是誰?”
柴伯庸彎嘴:“鵬!雁!”
思楠的瞳孔震動,她自從回到上海,尋找鵬雁便是她一直完成不了的任務,今天,柴伯庸告訴她,鵬雁……很可能就在眼前!
思楠猛地扭頭,大步流星走到男子面前,上下打量,眼前的男子……細皮嫩肉,手掌也很纖細,沒有一點兒槍繭,怎麼看也不像是神出鬼沒的鵬雁。
她的眉頭擠在一起,又返回柴伯庸身前:“伯庸,你怎麼知道,他們有可能是鵬雁?”
柴伯庸二郎腿上晃盪的腳定了定,也就一秒,又晃盪著:“這個……你就不必知道了,總之,我見過鵬雁的背影,是個身材高挑的男子!”
思楠站在他身前,思考良久:“這麼說,你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鵬雁,很有可能,你抓錯人了?”
“誒?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啊……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這個……你應該學過吧?”柴伯庸起身,緩緩拉近二人的距離,目光如炬,放慢語速道。
思楠微微仰頭,一抹邪笑爬上了臉,沉著嗓子說:“那是自然!”
說罷,思楠轉身離開,行至男子身前,頓住了腳步,眼睛宛如一條縫,斜眼緩緩瞟向他,端詳片刻,便出了牢房。
柴伯庸抻著脖子,望她離開的背影,瞬間收起剛剛媚笑的臉,陰沉下來,他又何嘗不知,眼前的二位伶人,並不是他要抓的人,只是……也許,能用他們——引出鵬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