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叔旗袍店的後院,一個已然生鏽且佈滿灰漬的鐵鍋微微鬆動,不把它拿起來,誰會知道這下面,竟然沒有半點生過火的痕跡,還連線著外面……
楊靖兒雙手輕輕頂起鍋,露出一雙眼睛,在夜裡……格外明亮。
環顧一週,院子裡烏漆嘛黑,並沒有旁的可疑之人,唯有翔叔的臥室還亮著一盞幽暗的燈。
一位年長的老者的影子在屋中晃盪,看輪廓,應該是翔叔!
楊靖兒神情緊繃,嚥了咽口水,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鑽了出來,在夜行服的遮掩下,她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楚……
她來到門前,極小聲地敲了敲門框,裡面的人剎那間提高警惕,側耳傾聽,輕聲輕語問:“是誰?”
一聽這是翔叔的聲音,楊靖兒展顏,用氣聲回答:“是我,翔叔,楊靖兒!”
門立即開啟,她的臉還在欣喜,卻被翔叔一把揪了進去,又馬上關上房門。
“靖兒,你……你怎麼來啦?”翔叔的臉上沒有幾分看到戰友的喜悅,倒有些埋怨的語氣。
楊靖兒緩緩收斂起表情,嚴肅到:“翔叔,你寄來黑色絨布旗袍是什麼意思?還有……門外的那兩個人,又是誰?”
翔叔猛的抬頭:“門外的人,你看到了?”
“嗯!”楊靖兒點頭。
“那他們看到你了嗎?”翔叔抓著她的胳膊,擔憂地問。
楊靖兒連連搖頭:“那倒沒有,我從右側巷子裡繞過來的。”
“好,那就好……”翔叔的突然垂目,彷彿送了口氣一樣……
楊靖兒扶著他一起坐在桌前,柔聲細語道:“翔叔,你曾經說過,黑色絨布旗袍所代表的含義,你給我們郵寄那個……難道,您真的暴露了嗎?”
翔叔一臉黯然,些許無奈又些許忸怩,似有什麼話難以啟齒,又好像無能為力……
楊靖兒見此情景,彷彿猜出了大概,輕聲試探:“翔叔,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轉頭面向她:“靖兒,對不起,曾經是我教你為百姓拋頭顱灑熱血……如今卻……”
楊靖兒緊鎖眉頭,依舊想不通,有點激動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翔叔向前緩緩走了幾步,蒼老的臉上比以前更多了幾條溝壑,耷拉的眼皮也沒了一絲力氣:
“我有一個女兒,十七歲,正當年,我那老婆子人到中年才得了這個孩子,就撒手人寰了……如今女兒被日本人抓了去,我……也是沒了主意……”
“所以……我,已經暴露了嗎?”楊靖兒瞪圓了眼睛,壓低了聲音。
“沒沒……”翔叔擺手,“我並沒有承認認識鵬雁,在他們拿女兒要挾的時候,我說出了鵬雁在做服裝生意……”
此刻的翔叔,幾乎不敢與楊靖兒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