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說的都在等我？”

李導看著空無一人，只餘沙發的錄音室，滿頭黑線......

他確實萬萬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大鬍子騙的一天——雖說鬍子這人喜歡亂放炮，可炮放到自己腦袋上還是頭一回。

鬍子倒是不以為意，指著錄音室內的沙發，手指頭一個一個點過去，彷彿那裡真坐著不少人，陰沉著表情冷笑道：“嘿嘿，你看，這不都是人嘛~”

“......”

“......”

嗬，嗬。

鬍子這一手沒嚇住李導，倒是讓他想到一個笑話。

這年頭的公交車售票員們都喜歡說這麼一句話：“擠擠，往後擠擠，沒看見嘛，後面都是空座......”

大白天倒是無所謂，乘客們看到坐的滿滿當當的座位就知道為了多上人在說瞎話。

這話要半夜三更說，能把人嚇個半死。

嗯......

此刻的錄音室，就是黑黢黢的~

李導知道鬍子這人臉皮厚，也懶得怪罪他，半天沒說一句話。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便順嘴準備打聽一下他的近況。

張記中這兩年依舊熾手可熱，除了正在做後期的《神鵰》，手上捏著好幾部電視劇。

康紅雷的《民工》。

何裙導演的《呂梁英雄傳》。

還有一部電影《阿寶的故事》。

其中《民工》後期製作完成都已經接近一年多，又是康紅雷導演的作品，李一白最為關心，便問道：“《民工》最近怎麼樣，播了嗎？”

“播了...好歹是播了！”提到這部劇，鬍子收起陰沉臉，認真了起來，臉色稍微垮了一下。

對一個以賺錢為己任的製片人來說，這劇去年一直卡在那裡，毫無疑問是他的心病之一。

張導也知道李導問這個並無惡意，沒等他追問，便坐在李導對面，笑道：“央視前幾天才播。收視一般，好在反響很不錯，觀眾們都叫好。”

“這戲是央媽定做了，他們本來對商業收入需要也不高，只要能引起社會討論就行。”鬍子手上畫了一個大圈，然後揮手斬下，“目前來看，任務完成得不錯！”

“那就好，總算是有成績！”

看到鬍子精神頭恢復正常，李導笑著拍拍肩膀為他打氣，點了點頭。

他這才知道《民工》是標準的“任務劇”，宣傳意義大於其他。

從這個角度講，為民工這個弱勢群體發聲，稱讚張記中一句“業界良心”也不為過。

他感嘆了幾句，又問道：“和何裙導演合作感覺怎麼樣？”

何裙是圈裡的老資格，和老謀子陳凱哥同屆，又一起到了廣西電影製片廠打拼，和第五代導演算是老戰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李導還挺好奇他的水準。

“還行~”鬍子坐下來，道，“畢竟是老牌美術，基礎功我不擔心。”

“不過。”他轉弄著手裡的鑰匙，漫不經心地表示著不滿，“總的來說還是沒有和你合作起來那麼愉快，需要我操心的地方不少，更別說有些地方我也力不從心~”

李導倒是馬上理解了鬍子的意思。

就和演員一樣，不是年紀大就能被稱為“老戲骨”，如果只會“吹鬍子瞪眼”三件套，沒人會覺得你牛。

何導是美術出身，佈景做道具什麼毫無壓力，可做導演是方方面面的事，他的功力就未必夠用了~

大鬍子繼續道：“打個比方，他對一部戲的整體氣質就沒有你把握得好。像《呂梁英雄傳》這種戲，要是你上，肯定知道讓演員不洗頭，儘量少洗澡，開機之前撲泥沾灰。何導就沒有那個意識，還得我來盯。”

“而且，我總覺得他拍出來就沒有你那個味......”他舉起手，又放下去，搖頭道，“具體哪裡沒味我也說不清，反正就沒那麼容易入戲。”

李導聽得直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