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模糊,耳畔嗡鳴,他感覺不到周遭。
但他知道會有許多人看他笑話,於是咬緊了牙,一聲沒出。
難怪他當不了家主。
他只想做“謝妄之”。
再度昏迷的謝妄之被帶下去休息,剜出的劍骨自然由謝家以外的人看管。
謝霽的劍術很是高超,那被剜出的劍骨幹淨剔透,謝妄之連塊肉都沒掉。他趴伏過的地方只留有一些水痕,但也很快就風幹了。
裴雲峰收下劍骨,多看了兩眼,但也僅此而已,很快轉身走了。他還要趕著回裴家。
未想到,有人將他攔住。
廊柱後露出的一片雪白衣角纖塵不染,垂在腰間的烏發隨風飄蕩。
對方走出幾步,露出一張昳麗絕塵的臉,像是山中才會出現的鬼魅。
“你是……?”裴雲峰蹙眉回憶了會兒,輕蔑勾唇一笑,“哦,原是謝妄之養在身邊的那個奴隸啊。不去好好伺候你家公子,來找我做什麼?”
謝妄之已經失勢,兼之四下無人,他懶得再偽裝,抱臂打量一番,笑得別有深意:
“怎麼?是見他已經變成廢人,準備另投靠山嗎?真是可惜,你找錯人了,我沒有他那種愛好。不過,看在你家公子的面上,你若是跪下求我,我可以考慮為你引薦引薦。”
“沒興趣。”池無月冷淡回了一句。
裴雲峰自覺這番話已足夠羞辱,未想對方反應平平,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由沉下臉。
不愧是謝妄之身邊的人,都一樣招人厭惡。
他不想再費口舌,擺手道:“我現在心情好,便不與你計較。快滾吧。”說著他就要走。
未想對方跟著挪了一步,擋住他去路,道:“劍骨還來。”
“‘還’?哈哈哈……”裴雲峰輕聲重複,眉峰挑起,隨即捧腹笑得誇張,前俯後仰,“你竟然替謝妄之來討劍骨?若不是我知道他,我都要感慨一句主僕情深了。”
“……”池無月抿緊嘴唇,眼眸不悅眯起。
“謝妄之知道你這麼忠心耿耿嗎?還是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裴雲峰繼續嘲諷,故作憐憫地搖頭嘆息,“放棄吧,謝妄之那樣的人,不可能接受一個奴隸。”
對面看他的眼神愈加刺骨,他像是渾然不覺,笑得惡劣,攤手道:“按我說,就你們現在這樣是最好的。一個賤奴,一個殘廢,不是很般配嗎?”
話音落下,眼前突然一花,還與他隔著好些身位的人竟是眨眼間便到他近前,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頸。
“你!——”
裴雲峰猝不及防,陡然瞪大雙眼,只覺喉骨下一刻就要被捏碎般傳來窒息劇痛,下意識激烈掙紮起來。
但任憑他如何拉、拽,對方的手都緊緊掐著他,紋絲不動。甚至十分輕松地將他舉起來,迫他雙腳離地,恐慌也一瞬達到了頂峰。
這奴隸,修為何時高得這般恐怖?!怎麼他先前從未察覺??
池無月唇角微勾,雙眼卻充斥一片猩紅,額角與脖頸浮出幾絲青筋,輕聲道:
“你說誰是殘廢?公子瞧不瞧得上我,用不著一個死人來費心。”
“呃——”
裴雲峰不住掙紮踢蹬,俊美的臉龐很快脹成了豬肝色,眸光微微渙散,眼珠漸漸上翻。
“咳咳……”
在瀕臨窒息時,對方忽然將他松開,身體瞬間跌落,重重摔在地上。他大口喘息,隨即被嗆到,捂著喉嚨劇烈咳嗽,涎水都滴到地面,模樣狼狽至極。
不等他緩過勁來,池無月又抬腳將他踹翻在地,靴履踩在他臉上充滿惡意、淩虐地來回碾動,像是要踩碎他的顱骨,居高臨下道:
“方才在堂裡,公子盯著你看了許久。他喜歡你這張臉嗎?你說你們‘情同手足’,具體是親密到什麼程度?”
裴雲峰無論如何都掙脫不出,屈辱更甚,愈發怒不可遏,又不甘心,竟破罐破摔地繼續嘲諷道:
“你既有這般能耐,方才何不出手阻止?眼睜睜看著你家公子受刑後才來向我討回劍骨,呵,何等虛情假意!既如此,要不要猜猜看,你將劍骨拿回去,謝妄之會先懷疑你,還是先感謝你?”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