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今天是誰說動了你,讓你願意去相信呢?”奧爾科特嗤笑了一聲:“是比斯利親王,還是斯梅德利?總不至於是那個生死不知的赫克利斯吧。”
這樣的話語不足以刺激到蟲帝,他仍舊靜靜地看著奧爾科特,只是眼神裡面,慢慢染上一點難言的悲傷。
“我是看著你出生的。”蟲帝說:“生下你以後,曼紐爾在與星際海盜作戰的時候不幸身亡,我一直對你懷有愧疚。這麼多年以來,我對你和對自己親生的蟲崽並沒有什麼兩樣,有時候對你甚至更加地寬容和關照。”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蟲帝問道。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奧爾科特重複了一遍蟲帝的話語,似乎是覺得非常可笑:“你害死了我的雌父,給了他一點可憐的死後榮光。收走了屬於他的軍隊,權力和財富,再像養只寵物一樣把我養大……你竟然問我,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曼紐爾的死,我很抱歉。”蟲帝說道:“如果我知道那場戰爭的結局,我不會讓他去的。”
“不要在這裡惺惺作態!”奧爾科特猛一偏頭,似乎是對蟲帝的話感到惡心:“他都死了,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你要是真的感到悔恨,怎麼當初不陪著他一起去死?你不還是好端端地活到了現在!”
“他遺留下的軍隊,權力……你全都收攏在自己手上,一絲一毫都不肯還給我,告訴我身為雄蟲,只需要享受帝國的奉養……”奧爾科特冷笑著:“像只寵物一樣被你們養在手心嗎?高興了就給我一塊肉骨頭,不高興了就送我去死?我的雌父手握軍權尚且落得如此下場,我又能有什麼好結局?”
“奧爾科特!”蟲帝厲聲喝道,似乎不能再忍受他的胡言亂語:“你覺得是我害死了曼紐爾嗎?他是我的親弟弟!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害他!”
“因為你嫉妒他!”奧爾科特抬高了音量:“你嫉妒他的天賦,嫉妒他的才能,嫉妒他輕輕鬆鬆就能擁有帝國的愛戴……相比之下,你是如此平庸,被他襯託得毫不起眼,你害怕他。”
奧爾科特放緩了聲音:“所以你送他去死。”
“如果不是你,也許現在坐在皇位上的,會是我的雌父。”奧爾科特繼續說道:“我會在我自己的雌父和雄父的關愛下長大,不需要費盡心力就能得到本該屬於我的一切……斯梅德利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從我手裡偷來的,是你們盜竊了我的蟲生。”
滿含怨憤的話語砸落在地上,也砸落在了心底。覆蓋著往事的厚重泥土被迫揚起許多灰塵,曾經塵封的情感再次洶湧而出,卻因混雜了經年的歲月,透出一股難言的腐朽。
“這些話……”三個字剛剛出口,蟲帝便倉促地閉了嘴,幾息之後,似乎是確定自己已經將所有的異樣全部壓回了心底,才重新說道:“這些話,都是埃德加·安德森告訴你的吧。”
奧爾科特看了蟲帝一眼,卻沒有說話。
裡德卻是微微睜大了眼睛,蟲帝竟然知道奧爾科特和星際海盜有勾結!
“你的雌父就死在和星際海盜的戰場上,你卻寧願相信星際海盜的話,也不肯相信從小把你養大的蟲帝?”比斯利親王沒忍住問道。
“和道貌岸然的蟲帝比起來,沒準星際海盜會更加重情重義。”奧爾科特冷冷回應。
“是嗎?”蟲帝說:“既然你認為星際海盜更加重情重義,為什麼沒有把你要在今天奪位的事情告訴他們?如果有他們的幫忙,也許我還沒有辦法這麼快將你的追隨者一網打盡。”
“不對。”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蟲帝又補充道:“星際海盜裡確實有重情重義的雄蟲——比如埃德加·安德森,他寧願拋下經營多年的一切,也要帶著赫克利斯離開,這一點確實讓我刮目相看。”
“如果當年你的雄父能和埃德加一樣,拋下一切遠走高飛……”
“曼紐爾又怎麼會死?”
蟲帝輕聲說著,卻像是淩空一道驚雷,劈得在場三隻雄蟲都只剩下愕然。
裡德心想,這是什麼皇室秘辛?我不會被滅口吧?
比斯利親王則是覺得眼前一黑,曼紐爾當年,他當年竟然……阿米利亞還幫他瞞著!
奧爾科特則是掩飾不住的驚詫,蟲帝知道,他竟然知道?
“你知道?”奧爾科特喃喃說道:“你知道我的雄父是誰?”
埃德加曾經告訴過他,整個帝國沒有一隻蟲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是星際海盜前任首領的蟲崽。
帝國與星際海盜勢同水火,曼紐爾公爵身為皇室,居然和海盜首領生育了一隻蟲崽……如果蟲帝知道了這件事,怎麼可能還讓他活著?
可蟲帝居然知道,還讓他活到了現在。
“我和你說過無數次,曼紐爾是我的親弟弟。”蟲帝居高臨下地看著奧爾科特,就像是神明看著地上的凡人,無悲無喜,只餘憐憫。
“你總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