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見他不理自己,下一刻就甩著尾巴朝外跑了出去,連還沒有吃完的肉幹都不要了。
“誒!小福!你去哪兒啊?!”
全千秋在後面喊道。
段嚴玉看了一眼,毫不驚訝地說道:“不用管它,應該是回小院了。”
“……哦。”全千秋呆兮兮撓了撓頭,又轉身望向段嚴玉,愣頭愣腦問道,“那個……王爺,您真打算、打算按那個計劃做?這會不會太冒險了?”
段嚴玉沒有回答,只淡淡掃了他一眼。
全千秋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身旁的慈小冰拽了一把,還捱了某位冰塊臉的一記冷眼刀子。
慈小冰說道:“王爺當日受了八十軍棍,宮裡先來的不是太醫,而是攜著上交兵符旨意的內監。”
朝中許多官員上書,要攝政王交權,皇帝從前還假模假樣裝一裝叔侄情深,可這回卻連裝都懶得裝了,一直等兵符交出才差人把受罰重傷的段嚴玉抬回了王府。
從始到終都沒有下令請太醫醫治,更甚至回了王府就遭禁足,若不是慈小冰本就通曉醫術,只怕這傷情還得拖延。
聽到慈小冰的話,全千秋的臉色也霎時難看起來,他從來不是個喜形不露於色的人,此時一張臉又黑又臭,張了嘴就想罵上兩句。
段嚴玉先開口阻了他未出口的話,只淡淡說:“明日禁足期就到了,就按計劃行事吧。”
全千秋嚥下未出口的不滿,和慈小冰齊齊抱了拳,朗聲道:“是!”
交代完話,兩位將軍離開了王府,待出了門,全千秋才忍不住朝著慈小冰嘟囔道:“咱王爺這是動真情了?可那位的身份也太……別的不說,這還隔著國仇呢。”
慈小冰冷冷看他一眼:“國仇是和相裡氏結下的,他又不姓相裡。再說了,只怕他恨的不比我們少。”
全千秋一時語結,好半天才納悶地瞪著慈小冰,說道:“嘿!我記得七殿下剛入鄢都的時候,你可是很討厭他的!各種挑刺找茬,比我還過分!”
慈小冰一頓,好一會兒才說道:“那是我有眼無珠,不識泰山。”
他的聲音仍然很冷,卻字字坦蕩真誠。
全千秋又愣住了,直到見慈小冰朝一條岔路走了過去才乍然回神,伸手想要把人拽住,還急急問道:“誒誒誒,你往哪兒去啊?你家不是在這邊嗎?”
慈小冰頭也不回地說道:“工部修路的摺子批下來了。秦大人領了皇命,下個月就往澧州修路,陛下派我隨行保護,我去春尾巷找秦大人商討公事。”
全千秋:“……”
等著慈小冰走遠,全千秋才忍不住朝著他的背影踹出去一腳,低罵道:“還秦大人……你最好是去商討公事的!”
次日,老鴉山。
段嚴玉禁足期剛過他就去了老鴉山,交接兵權。
玄戈、鐵衣二營都是他練出來的,說得難聽些,這些將士兵卒不認兵符只認人,段嚴玉也清楚,正是因為“不認兵符只認人”才最易惹君王忌憚。
他安撫了營中的兄弟們,然後獨自提著酒壺爬上了老鴉山。
山林中有一大片楓樹,剛至六月,樹上的楓葉還是翠綠色,滿目鬱郁蔥蔥,好像層疊的綠意堆積在山林中。段嚴玉步行而上,每走幾步就提壺喝兩口。
六月的鄢都已經漸漸熱了起來,但老鴉山上翠色綿延,山綠撲簾,將天上照下的烈陽全數擋了去,倒難得有幾分涼爽。
段嚴玉一路爬到山頂,青山峭壁,在這兒可見層巒疊嶂,滿山蒼翠都被踩在腳下,雲煙四繞,更如仙境。
他曾經帶謝緩來過這裡,他們在山頂喝酒、吃肉,接了第一次吻。
段嚴玉席地而坐,摘了壺蓋就往嘴裡灌酒,今天沒有新鮮的烤肉可吃,他就悄悄偷了幾塊小福的肉幹塞到嘴裡,味道竟出乎意料地不錯。
不過光吃肉幹還是發膩,段嚴玉吃了幾塊就放緩了速度,又從荷包裡捏出一小顆蜜餞喂進嘴裡。
那是一顆甘草話梅。
就是這時候,一隊黑沉沉的人影從茂密楓林裡竄了出來,黑衣黑麵,像是一群收割人命的鬼蜮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