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儂下了床,窗外的鳥雀愉悅地鳴叫,微風透過紗簾飄散進屋裡,一切都是沿海小城清晨的模樣。
摸索著拉起賴在床上的塞西爾,藍儂道:“快點起床吧。”
藍儂感覺到塞西爾在床上扭動,半晌後磨磨蹭蹭爬了起來,就像塞西爾少年時愛躲懶的樣子。
抿著嘴輕輕笑笑,藍儂推著塞西爾進入盥洗室,跟他的愛人並排洗漱。
藍儂彎腰將清水拂在臉上,聽著耳邊乒乒乓乓的聲音,胸腔的心髒軟的像是泡在溫水裡,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在這個屋子裡聽見這樣的聲響了。
兩人一起用完早餐,藍儂將一把鑰匙遞給塞西爾:“這是家裡的鑰匙,我出門買點東西,你在家裡等我吧。”
藍儂感覺自己手中的鑰匙被接過,塞西爾靠近自己摸摸他的臉頰,“你去吧。”
藍儂勾起嘴抬手摸向塞西爾指尖,揣著昨夜塞西爾給他的終端與車票走出了家門。
杵著柺杖走在街道,藍儂熟悉地避開街道的障礙物,小心走入一家老舊的店鋪。
店鋪開在小巷深處,門邊壁燈壞了,在白天也閃爍著微弱的燈光,兩扇老舊木門半張著,藍儂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有些昏暗,櫃臺後的老頭看到杵著柺杖進來的藍儂,趕緊將掛在脖子上的單片眼鏡掛上:“藍儂,又有什麼破爛東西要塞給我啊。”
藍儂杵著柺杖避開地上亂七八糟的雜物,“不是破爛,請你幫我看看東西。”
摸出懷裡的車票與終端,藍儂從櫃臺遞過去:“幫我看看東西真假。”
戴著單片眼鏡的老頭瞄一眼藍儂,他將兩樣東西接過,看一眼火車票掃興地推到一邊:“隔壁城市的火車票。”
在心裡盤算下鄰市回來的距離,這個小島城市連線大陸的破舊老橋雖然沒有車輛行駛,但依然有人偶爾通行走過,藍儂放下心來,他點點頭:“謝謝。”
將老頭推回的火車票重新收好,藍儂問道:“幫我看看這個終端,這種款式已經停産四五年了吧。”
老頭捏住自己眼鏡腿,興致缺缺,“以後火車票這種東西就不要拿到我這裡來了,這有什麼好看的。”
邊說話,老頭開啟了終端的介面,簡單掃了下終端程式碼,又拿出放大鏡將終端後面的編碼仔細看了看,然後拋給藍儂:“沒什麼問題,幾年前的東西,是停産了,不過現在也還是有人在用的,你不是就有一個嗎?”
藍儂心想,這倒也不算什麼異常,是他多慮了。
將放大鏡塞進櫃臺,老頭取下單片眼鏡笑道:“又是為你那個海員男人,搞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藍儂將櫃臺上的終端仔細收好:“是啊。”
老頭撐在櫃臺上看著眼前這個瞎子,老邁的臉上有些同情的神色:“別找了,人死了就是死了,你這個樣子特別可笑。”
“開始新生活吧,藍儂。”
藍儂的手一頓,他摸向放在櫃臺邊的柺杖,對著老闆點點頭:“漢森,謝謝你。”
走出門時,藍儂推開店鋪的的木板門,轉頭向著櫃臺後的老頭說道:“但是塞西爾回來了,漢森。”
陳舊櫃臺後的老頭抬頭看向藍儂,而藍儂已經推開門走了出去,他難以置信地嘟囔道:“見鬼了,整條船都沉海了,還有人活著回來?”
搖搖頭,漢森用雞毛撣子將展櫃上亂七八糟的古董掃掃灰,“這個瞎子怕是已經瘋了。”
懷揣著懷裡的終端與火車票,藍儂杵著柺杖走出暗沉的小巷,陽光在巷口落在他臉上,讓他一瞬間恍惚想要落淚。
這麼多年彷彿停滯的時光終於開始流動,身側車水馬龍的喧嘩潮水一樣湧來,帶來這些年所有遺憾欠缺的鮮活。
藍儂站在巷口安靜的仰著頭,陽光落在他臉上,神情像是哭又像是笑,他抹抹臉,一步跨出了身後的陰影。
藍儂買了豐富的食材,他抱著懷裡的口袋,聽著耳邊的聲響,抬手招了一輛馬車。
黑色棚頂的馬車停在路邊,車夫看見杵著柺杖的藍儂,下馬熱情的替藍儂將口袋抱進車廂,然後一揮馬鞭沿著街道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