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將藍儂摟住,塞西爾小心翼翼親吻在愛人額頭:“睡吧。”
靜謐的鋼琴聲中,睡意降臨,藍儂慢慢閉上了眼睛。
濃鬱的黑夜中,寒氣彌漫的檔案處最底層,存放貝爾屍骨的檔案櫃似乎亮了亮,緊接著,那一片存放屍骨的檔案櫃逐漸亮起微光,螢火蟲一樣的光點連成一小片星海,鎮壓住嘶吼掙紮的鬼怪們,如同永不熄滅的火海。
帶走相框的安德魯在黑夜中回頭,寂靜的檔案大樓屹立在一片濃黑中,彷彿永遠也不會倒塌的堅固城牆。
……
夜晚中,裹著灰袍的安德魯敲了敲前面的陳舊房門,不多時茍永的聲音傳來:“誰呀。”
“是我。”
屋內的聲音似乎停頓住,半晌後才回道:“你怎麼來了?”
房門被拉開一道縫,茍永的臉露出來,他問道:“怎麼了?”
樓道的感應燈只剩下昏黃的暗光,光亮落在安德魯的惟帽邊,也落在茍永那一張疲憊的中年人臉龐上,安德魯摩挲著懷中相框,他抬手將面前的房門推開:“沒什麼事,來看看你。”
茍永有些驚慌,他想將門擋住,但安德魯的力量如同山嶽,輕易就將他的房門推開,裹著灰袍的安德魯已經踏步進來。
有些慌亂的茍永試圖擋住安德魯:“你……我……我有什麼好看的,大晚上的你快回去吧。”
安德魯的目光落在飯廳的餐桌上,桌上還擺著飯菜,一副碗筷整齊擺著,飯菜已經沒有了熱乎氣。
安德魯看向茍永,不動聲色道:“你最近都吃的這些?”
茍永眼神亂晃,他勉強答道:“是……是的。”
安德魯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茍母那緊閉的房門上,沉聲道:“阿姨呢,我去看看她。”
茍永將安德魯攔住,他近乎哀求地看著安德魯,“安德魯……”
安德魯腳步停住,他沒有再往前走,沉默中,安德魯坐到了餐桌旁,茍永彷彿被抽到了骨頭,他神情恍惚地坐過去,坐在了安德魯對面。
頭頂的燈光落下來,如同審訊的座次讓茍永坐立難安,他屁股在座椅上挪動,目光遊離不敢看對面的安德魯。
安德魯拿起一個饅頭,慢慢說道:“其實鬼怪的存在也挺好的,活著的 人至少能見到想見的人。”
手中的饅頭被放下,安德魯看向茍永:“阿姨呢?”
長久的沉默在兩人間蔓延,茍永紅著眼眶端起面前的飯碗,他沒有邀請安德魯,也沒有回答安德魯的問題,就這樣狼吞虎嚥的往嘴裡塞食物,他吃著吃著就開始流淚,眼淚大顆大顆落在飯碗裡。
坐在對面的安德魯就這樣看著他大口吞嚥,直到茍永將碗裡最後一口飯吞下才輕聲道:“以後別吃了。”
茍永捧著碗不說話。
安德魯憐憫地看著茍永,他殘忍道:“你知道的,活人不該和鬼怪生活在一起。”
茍永只是哭,他端著碗繼續夾菜,哭得渾身發抖也要將所有飯菜吃完。
安德魯嘆了口氣,他敲了敲桌面,轉瞬間碗盤中的飯菜全都變成了香灰,茍永看著面前的一幕愣愣流淚,他突然嚎啕大哭,抱著碗邊哭邊喊媽。
眼淚大顆大顆落在香灰中,安靜的屋子裡只有茍永那肝腸寸斷的哭聲回蕩,牆上的老舊掛鐘秒鐘轉了一圈又一圈,那悲切的哭聲終於停了下來。
掛鐘下的臥室門被開啟,又在茍永悲痛的目光下關閉。
不多時,安德魯抱著用人魚皮包裹的屍體走出來,茍永站在門口看著他,安德魯交給茍永一個相框,茍永慌亂接住,難以自制的看向安德魯懷中的屍體,神情恍惚的問道:“這是什麼?”
“一點念想,留著吧,其他的我帶走了。”說著話,安德魯抱著屍體走了出去,大門在安德魯面前自動開啟,他走入黑暗,沒有讓茍永去看他懷中的物品。
房門關閉,茍永愣愣地看向手中相框,母親的面容映入眼中,他愣住,看著母親的臉又落下淚來。
將臉頰上的眼淚抹掉,茍永將母親的相框擺放在櫃子上,他看了看,慢慢又紅了眼睛,茍永坐到沙發上,望著對面的相框發呆,半晌後疲憊地站起身,開始收拾母親的遺物。
這是茍永回家後第一次進入母親房間,房間裡衣物整潔,與以往並沒有不同,茍永坐在床邊,默默看著眼前一切,沉默著將衣櫃開啟,開始一件一件地收拾衣物。
老人的衣服簡單樸素,茍永一件一件地疊,每一件都會讓他想起母親穿著時的樣子,燈光下,高大的中年男人逐漸彎下了腰哭得泣不成聲。
突然一件熟悉的衣服映入眼簾,茍永流著眼淚將衣服拿出來,那是一件熟悉的外套,那夜他迷失在鬼樓裡,在花壇下見到的老人,就穿著這件衣服。
茍永再也支撐不住,他抱著衣服嚎啕大哭,“媽!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