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檀嘴唇緊抿了下,喉結滾動似乎想說什麼,但依然沒說。他腿上放著一臺灰色電腦,骨節分明的手搭在鍵盤上,卻已經很久沒有動過。
謝鈺京坐在沙發上,扭頭看了看他們,“今天真的好安靜。沒什麼人說話。”
是一種風雨欲來的前奏,正合適謝鈺京開鬧。
沈文疆把大衣掛在衣帽架上,背對他們,聽到謝鈺京很輕的聲音。在問傅檀。
“你剛剛想說什麼,是覺得我會選你嗎?”
他回過頭。
下午的陽光穿過小路和花圃,從白色的窗戶外照射進來。
謝鈺京撐著側臉,黑黢黢的視線沒有重量。
“到今天了,相處這麼久 ,你們難道都看不出來我是一個多壞多糟糕的人?”
謝鈺京都沒怎麼遮掩。
傅檀甚至可以說是直面謝鈺京惡意的人。
“在遊,只是為了看你和池縱兩個人爭來搶去的樣子。”謝鈺京坦白,“你不覺得我只需要端坐高臺,就能看你們在這個遊戲裡為我沖鋒陷陣的樣子很有趣嗎。”
烏黑怨毒的幽靈輕緩笑了聲,睫毛輕抖了下。
“你不是很高傲嗎。那時候你被競爭慾望沖昏頭,還記得自己的高傲和身份嗎。”
傅檀:“我——”
謝鈺京沒準備聽他說話,扭頭對秦崢抬了下下巴,“——你是我選擇的第一個男朋友。不會也覺得我是真的想選你吧?只是覺得他們吵得太厲害很煩,所以才隨手抓了個安靜點又老實本分的而已——看你的樣子,總覺得就算給你兩巴掌也不會反抗。”
他視線逡巡在秦崢的臉上,惡意從濡黑眼眸中靜靜流淌出來。
“當時我甚至在想,你要是敢說不是我男朋友、這場鬧劇繼續,我就會狠狠掐你一把 逼你就範——不過顯而易見,”他笑了聲,冷冷地道,“你比我想的識時務。”
秦崢呼吸急促了半秒,棕麥色極其富有力量感的面板下,肌肉迅速被調動緊繃。幾乎是一種待戰狀態。
傅檀指腹一緊。
在謝鈺京選擇秦崢之前的那個晚上,傅檀和謝鈺京之間有了酒後的小小意外。
他昏沉整夜不能眠,想讓謝鈺京遺忘卻發現他真的忘記了,不僅忘記了,還選擇了他的下屬。
他頜骨咬緊,轉頭和秦崢對視。
僱傭關系的老闆與保鏢之間,湧動奇怪的氛圍。
謝鈺京又看向池縱,“還有你——你居然真的覺得我是你的朋友?”
他瞳仁大又亮晶晶,面板像雪娃娃一樣白。用漂亮又帶著點柔軟稚氣的臉,說陰鬱的、怨氣的、咄咄逼人的話。
“哪怕我對你做了那些過分的事情,都這麼堅定不移——你知道你露出依賴我信任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表情的時候,我心裡怎麼想嗎?我根本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朋友過。所以只覺得你好蠢。這麼蠢又忠誠的東西,生下來就是讓我這種壞東西騙的!”他惡狠狠地說,“就算給我再騙一騙也是活該!”
“……”池縱戴著花哨戒指的手忍不住捂住臉,熱意騰騰地往腦門竄。
這都還不夠。
謝鈺京打定主意要在今天把自己的觀眾緣敗壞到極致,反正他本來也不在意觀眾或者其他嘉賓對他性格的評價,所以把自己刻毒的,惡魔般的本性完全暴露出來。
黎舟言輕聲道:“鈺京——”
“還有你。”謝鈺京轉頭撐著下巴。
“好可憐。”他幽幽地陰鬱地看他,“自己送上門說可以做我朋友們的替代品,所以對我做的事情就真的這麼忍氣吞聲了嗎,軟弱無能,甚至都不敢反抗一下?這麼缺朋友,缺到這種程度,連被一個壞蛋混球狠狠欺負都能忍耐嗎。”
“黎舟言。”他輕輕念別人的名字。音節從他的舌尖甜膩地溢位來,“你知道按照我們相處的方式繼續下去,最後會到什麼地步嗎?你知道你所期望的,正常的、溫柔的、平等的友情永遠不可能出現嗎?我就是這麼壞這麼惡毒,我在欺騙你為我服務——你不懂嗎?”
黎舟言喉結滾動,睫毛劇烈顫動了下,彷彿處於極大的震撼中,緊繃的側臉仍然掛著微笑。
謝鈺京狠狠發洩了一通,心髒處不斷湧起的,騷擾他的悶熱感可算消去一些。
他又轉頭看沈文疆,皺了下眉,盯著他看兩秒。但對他是真沒什麼好說的,只能悻悻抱著胳膊往後一倒。
“綜上,我就是個勾三搭四的大騙子。”他理所當然地說,“現在我要說!這裡沒有任何人是我的男朋友。這就是我的答案。”
然而剛說完的下一秒——